潮流的引領者,自然是位高權重的勛貴。
朱允熥頓時眼前一亮。
腦海內念頭飛轉,道:“大師提醒得好,我也很久沒有去看過舅舅了,正要去看望一下。”
……
開國公府。
朱允熥走進去的時候,常升正與一群狐朋狗友在飲酒作樂。
“眼下朝廷也不知道要干啥,這日子啊,是越過越難啦。”
一名勛貴子弟喝得醉眼迷離,一邊望著場中正跳舞的少女,一邊抱怨道。
他的話音剛落,立即有人接口。
“可不是,自從稅務司成立以來,咱家經商的收益,一下子就少了三分之二,家里開支又大,頓時就周轉不靈了。原以為稅務司激起這么大的反對浪潮,遲早會被廢,卻沒想到,竟然讓它站穩了腳跟,唉!”
“稅務司也沒有收那么多稅吧?你家的生意,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有人不解的問道。
“這就不是收多少稅的問題。”那人解釋道:“主要是稅務司收稅一視同仁,我堂堂勛貴之家,卻要納與平民百姓一樣多的稅。再加上朝廷又放開了經商限制,那些平民中,經商的人數激增,如此一來,我家的生意,可不就受到嚴重擠壓了嗎?眼下還能勉強維持,已是極為不易了,再繼續下去,只怕要全部停了。”
“是啊,咱們這些勛貴之家,做生意不就靠自家的面子,還有朝廷的優待嗎?”又有一名勛貴子弟接言道:“眼下刑部緝盜司將盜賊都清剿干凈了,那些小商人也敢四處行商。以前可只有咱們這些勛貴之家,打出旗號,山賊盜寇才不敢搶劫。”
“對對對,現在又沒有盜賊攔路搶劫,地方胥吏還不敢隨意敲詐勒索,稅收上又經完全一樣。那些賤民做生意經商,就和咱們勛貴之家都一樣了,那咱們還怎么玩啊?”
眾勛貴弟子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來都是滿腹牢騷,抱怨不已。
家中經商的收入銳減,連帶著他們的“零花錢”也受到了影響。
“我聽說那個方孝孺,還在四處宣講什么‘圣人之道,天下大公’,真真是可惡之極,這樣的人,朝廷怎么就不將他拿了呢?”
“這事我也聽說了,人心敗壞,就是這種腐臭酸儒搞起來的。”
“朝廷眼下又在測量天下土地,不僅僅是田地,連山川,河流,湖泊,荒地,森林,房子都要造冊歸檔。外面有流言說,朝廷要重新分配天下土地,鬧得到處都人心惶惶。”
“太孫殿下究竟想干嘛呢?你說他當初爭奪儲君之位,咱們可都是鼎立支持他的,要咱們怎么樣就怎么樣,他要辦大明軍事學院,咱們這些人,雖說從小到大就沒有吃過苦,可也都咬著牙關去學院讀書,接受訓練,就是為了給他撐腰,咱們對他夠忠心了吧?可我怎么就覺得,太孫殿下執政之后,制定的政策,都沖著咱們這些勛貴之家來的呢?好處愣是沒撈著一點!”
“可不是嗎?而且,自那郵傳部成立之后,都察院的舉報信堆積如山,那些賤民,一個個都跟反了似的,到處寫信舉報。其中就有許多是舉報咱們勛貴子弟的,說咱們欺壓良善,欺行霸市,驕奢淫逸,作惡多端……都察院那群人,更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三天兩頭召人去問話!憑什么啊?太欺侮人了新!我上次就是在酒樓吃飯,與一個賤民起了沖突,老子一時氣起,打了他兩記耳光。結果,那家伙一封舉報信寫到都察院,都察院拿著信,問我爹是怎么回事?我爹愣是扒了我褲子,狠狠打了我一頓板子,痛得我三天都沒能下床。如今一想起來,這氣就沒處撒。”
“就是,就是。那些賤民都說太孫殿下如何如何好,可對咱們這些勛貴,他又哪里好了?”
眾勛貴子弟的埋怨之聲,不絕于耳。
“也不完全是吧。郵傳部寫信,大家伙兒不也都體驗了嗎?制造局的許多新鮮玩意兒,大家也都玩了吧?還有,以往朝廷的薪俸,經常拖欠,自從太孫殿下執掌政事后,每月準時發放薪俸,再沒有拖過一天吧?還有,朝廷給各勛貴家的賞賜,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常升聽了許久,終于站出來為朱允熥說話。
“這些倒是沒錯,可與那些壞處比起來,這都算不了什么啊!咱們這些勛貴之家,誰也不是指望著朝廷那點俸祿和賞賜過日子啊!”
“要我說啊,您是太孫殿下的舅舅,您幫我們去問問太孫殿下吧?”
“太孫殿下究竟想做什么?”
“朝廷是不是還要倚仗咱們這些勛貴治天下啊?”
“怎么老是對那些賤民好,就偏對咱們勛貴不好呢?”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