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這怎么可能?”
回過神來的朱橚立即質疑起這一說法。
“父皇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沒有什么不可能的。”馮勝目光微閃,道:“我跟隨陛下四十余年,比你更了解你的父皇。”
“他做出這種事情,一點都不奇怪。”
回憶起那個平日里大大咧咧,整天和兄弟打成一片,乍一看起來至情至性,實際上卻總在不經意間暗中觀察,心機城府深到可怕的“大哥”,馮勝臉上不由得又浮現一縷復雜無比的神情。
關鍵時刻最見人心,動蕩之際更顯忠誠。
老朱的拿手好戲,可不就是在關鍵時刻,故意揣著明白裝糊涂,以此來試探兄弟們的立場和反應嗎?
他對自己的兒孫后代,對大明江山,又傾注了全部的心血。
通過裝死來試探朝臣,試探功勛老將,這種事情,別人做不出來,但老朱或許還真有可能。
雖然馮勝也不敢肯定。
朱橚臉上仍滿是狐疑。
在他看來,皇帝駕崩是何等大事,豈能兒戲?
裝死來騙天下人,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當然,這也只是我分析的一種可能。”馮勝語氣一轉,道:“我分析的五種情況,皆有可能。”
“具體如何,還需要進一步的分析。”
“但眼下我們收到的情報還太少,恐怕只能等后面收集到更多的消息,才能做出判斷。”
朱橚點了點頭,道:“岳父大人此言不差,可眼下的問題是,朝廷的信使若至,本王該如何應對呢?奉不奉詔?”
“殿下不可輕率對抗朝廷。”馮勝道:“若朝廷信使來到開封,殿下還是要以禮相待,尊奉信使,更不可公然反對新皇。”
“否則,殿下恐怕就要被他用來殺雞儆猴了。”
朱橚臉色風云變幻,怒恨交加。
可這一次,卻沒有出言反駁。
剛才驟聞此消息,情緒激動之下,反應強烈。
此際漸漸冷靜下來,也清楚自己不能太過草率。
別的不說,光是朱允熥的新軍,就是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雖然馮勝剛才也說了,并非完全沒有辦法對付。
但拉攏新軍將領,需要時間,非一朝一夕之功。
而用騷擾的方法,對抗新軍,看起來很完美,實際上,朱橚也是知兵之人,清楚這種法子的局限性很大。
不能正面對抗,便不能占據主動。
比方說,對方來攻開封城,他該怎么辦?
難道為了避開正面對抗,就直接放棄開封城嗎?
可他一旦放棄開封,在下面的將領,士卒,百姓看來,無疑便是失敗了,畏戰逃跑了,又還如何鼓舞士氣,凝聚人心,號召大家都跟隨他呢?
恐怕下面的人都會紛紛背叛他,離他而去,轉而倒向朝廷,倒向朱允熥。
這在政治上的影響極大,根本行不通。
可正面硬抗的話,剛才馮勝也說了,新軍的火器太過于厲害,根本不是尋常軍隊能抗得住的。
至于說偷襲火藥庫之類,也就是聽上去很美而已。
實施起來的難度極大。
畢竟,自己能想到,對方也能想到。
火藥庫這種重地,只要對方的將領不是三歲小孩,都知道要嚴加防守,怎么可能輕易給人可乘之機?
可偏偏偷襲火藥庫這種事,實際上又全靠對方的松懈,靠對方犯錯才有機會。
要不然,縱然是兵仙再世,也會束手無策。
“有一點請殿下牢牢記住。”馮勝神情嚴肅道:“無論朝廷傳來的旨意是什么,殿下一定要力爭回京。”
“回京?”朱橚問道。
“對!”馮勝點頭:“陛下駕崩,你身為陛下的兒子,回京奔喪,天經地義。”
“只有所有的藩王都回到京中,才能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也才能扳倒他。”
朱橚仍是不解:“我們這些藩王都回京,豈不是都在他的控制之中,還如何與他斗。”
“不然。”馮勝搖了搖頭:“官員們擁護他,只是因為他是陛下冊立的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