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話鋒陡然一轉,冷冷吐出四個字:“撤藩,廢爵!”
仿若晴空霹靂,眾藩王的動作瞬間僵住,一個個呆若木雞地杵在原地。
朝廷素有“八議”之制,這是傳承千年的特權規制。
即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
依此制度,這八種身份之人犯罪,皆能依法從輕論處。
謀逆之罪,放在尋常百姓身上,必遭千刀萬剮,親族也難脫滅門之災。
可落在皇室宗親,尤其是當今天子的親叔叔身上,最重不過賜死。
且公開行刑絕無可能,畢竟天家顏面不可輕損。
如今他們謀反未遂,便被鎮壓,按慣例,本該是廢降爵位,終身圈禁。
朱允熥此刻提出撤藩、廢爵,哪是什么饒恕,分明是頂格重罰!
想來,不殺他們,并非朱允熥心慈手軟,而是身處這以“孝”為尊、萬事孝先的時代,沒人愿背負弒叔的罵名。
所以,眾藩王一聽這話,瞬間明白先前的涕淚哀求,全是徒勞。
朱允熥隨手拿起一份早已備好的卷宗,目光鎖定齊王,冷笑道:“齊王,你適才怒斥朕時,慷慨陳詞,那番話可是說得義正辭嚴啊!”
他把卷宗遞向一旁,“趙瑞,你將里頭內容念與眾人聽聽。”
趙瑞趕忙接過,展開卷宗,隨即高聲誦讀起來。
在老朱諸多子嗣里,齊王朱榑的荒唐跋扈、殘忍無情是出了名的,
比起秦王朱樉,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的藩地早已被惡行染得烏煙瘴氣,民怨鼎沸。
在他眼中,殺人都只是稀疏平常之事。
自朱允熥設立舉報制度,都察院便收到大量檢舉齊王及其下屬、家眷的信函。
再加上探聽司暗中查訪。
齊王的樁樁劣跡,皆被記錄得一清二楚。
只是朝廷要給人定罪,講究鐵證如山。
尤其關乎藩王,更是容不得半點馬虎。
舉報信與探聽來的消息,自然不能直接當作定罪依據。
故而,才沒有據此向他問罪。
可眾人心里都跟明鏡似的,這些事,十有八九確鑿無疑。
此刻趙瑞逐一念出,齊王朱榑跪在地上的身軀,抖得愈發劇烈。
雖然不管此前犯了何罪,都不及今日的謀逆之罪。
但如今朱允熥還把他其他惡行一一擺出,顯然是要狠狠整治一番。
朱榑怎能不被嚇得心膽俱裂呢?
趙瑞念罷,朱允熥睨視眾人,道:“朕這兒還有幾份,皆是其余叔叔所做的‘事跡’,可要全念出來?”
“陛下饒命啊,臣等知罪了!”
眾藩王即便心中已絕望透頂,仍聲嘶力竭地苦苦哀求。
藩王們自幼驕縱慣了,誰手上沒幾件見不得人的混賬事?
朱允熥見火候已到,緩緩起身,踱步至高臺前沿,痛心疾首道:“你們身為朕的叔父,犯錯之后,朕尚可原諒。”
“只是你們如此對待黎民百姓,做出這等人神共憤之事,百姓又怎會饒恕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