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這條路上,萬眾矚目的行人。”
他緊緊握住拳頭,抬起腳步,加快了速度,邁著堅定的步伐,向著家中走去,身影在涼風中漸行漸遠。
……
詹宅。
送走葛松后,詹徽佇立在屋門口,仰頭凝視著外頭的天空,神情有些怔忡。
此刻,雖雨過天晴,天色不再如先前那般陰霾,可太陽卻依舊隱匿在云層之后,未曾露面。
偶爾有幾縷不疾不徐的微風輕輕拂過,帶來絲絲涼爽,卻并未驅散詹徽心頭那一絲若有若無的凝重。
管家邁著細碎而輕盈的步子,從外頭悄然走進,在詹徽身旁穩穩站定,微微躬身,恭敬說道:“老爺,您吩咐的事兒,都已經辦妥了。”
“嗯,那就好。”詹徽并未轉頭看向管家,目光依舊緊鎖著天空,似是已陷入了沉思之中。
管家靜靜佇立在一旁,過了片刻,終究還是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輕聲開口道:
“老爺,奴婢瞧那葛松,行事風格輕浮,性子也不夠沉穩,實在不像是能擔當大事之人。老爺此番讓他上奏彈劾,真的妥當嗎?”
管家在詹家已效力多年,一直都是詹徽的心腹之人,知曉諸多機密要事。
方才詹徽與葛松相見之時,為防萬一,管家其實就在暗處,將葛松的一舉一動都瞧得清清楚楚。
那葛松,骨子里透著一股莫名的高傲。
明明是前來向自家老爺求救,可就連下跪這般舉動,都做得敷衍了事,僅僅是做個樣子罷了。
他難道不知,在這京城之中,多少品級比他葛松高得多、權勢比他葛松重得多的官員,見到自家老爺,都無不畢恭畢敬地行大禮。
像葛松這般,連磕頭都滿臉的不情愿,在這大明的官場之中,又能有什么前程?
須知磕頭看似是不起眼的小事,實則是官場上的“頭號大事”!
多磕頭,會磕頭,才能做好官。
倘若葛松始終能保持強硬的姿態,倒也罷了。
管家或許還會對他高看幾分。
可誰知,自家老爺不過稍稍施展了些手段,略作威逼利誘,葛松便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忙不迭地磕頭求饒,緊接著便乖乖答應配合。
說白了,此人不過是空有幾分自以為是的傲氣,總覺得自己絕非平凡之輩,可骨子里卻毫無骨氣可言。
也正因如此,管家對葛松實在是打心底里瞧不上,進而對他能否完成此事的能力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在管家看來,自家老爺從前便是吏部尚書,手握官員升遷考核的大權,門生故吏遍布朝野。
都察院御史眾多,其中不少人皆是承蒙自家老爺的恩惠,才得以高升之人。
老爺完全可以安排這些人去做此事,又何必選葛松這么個不靠譜的人呢?
“無妨。”詹徽神色平靜,語氣淡淡地說道:“不過是借他之手,去點燃這把火罷了。”
“他并非老夫的心腹之人,平日里與老夫也毫無瓜葛。”
“今日他來這詹宅,不過是向老夫表明心跡,說明自己準備以死諫相諫罷了。”
“這所有的一切,都與老夫扯不上關系。”
“老夫剛剛已苦口婆心地勸過他,切莫如此行事。”
“要知道,楊士奇乃是天子身邊的近臣,又曾是陛下潛邸舊臣,彈劾楊士奇,無疑是公然挑釁陛下。”
“奈何此人性情太過執拗,非要一意孤行彈劾楊士奇不可,老夫也是著實無可奈何啊!”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