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他們拒不配合,抗命不從,使節無功而返,回來后再做戰事準備,便會太過耽誤時間,被囚禁的百姓也會因此遭受更多的苦難,白白送命。”
“所以,朝廷還是應當做兩手準備,一邊派遣使者前去交涉,一邊派遣大軍壓境威懾,雙管齊下。”
“如此一來,既能讓暹羅、蒲甘因畏懼大軍天威而不敢不配合,萬一交涉失敗,也能立刻出兵,不至于延誤戰機。”
這番話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贊同。
當下便有幾名大臣出列道:“臣附議!”
朱允熥剛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恰在此時,又一名大臣快步出列,俯身拜道:
“陛下,臣以為,此番那些被騙至暹羅、蒲甘的百姓,恐非全是良善之輩,朝廷對于解救他們一事,還需慎之又慎。”
此言一出,滿朝官員紛紛側目,一道道目光如炬,聚焦在這位大臣身上。
那大臣微微頓了頓,條理清晰地繼續說道:“據方才眾人所言,這些人被騙到暹羅、蒲甘之后,在歹人的威逼脅迫之下,竟寫信誘騙自己的親人和朋友。”
“雖說事出有因,是在歹徒逼迫的無奈之舉,然而,法不容情,此等行為亦屬犯罪。”
他言辭鏗鏘,擲地有聲。
“即便朝廷出兵將他們救回,也理應對這些人進行審理問罪,以正國法,以明綱紀。”
話音剛落,立刻便有另一位大臣站了出來,滿臉的不以為然,不假思索地出言駁斥:“此言差矣!”
“既然你剛才也承認,他們是迫不得已才寫信給親人朋友,那便是情有可原。”
“他們在異國他鄉,被囚禁于暗無天日之處,飽受凌辱與折磨,朝廷非但不憐憫他們的苦難,反而要去追究他們的罪責,這實在是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那位堅持治罪的大臣面色一凜,神情嚴肅回應道:“被歹徒凌辱折磨,可以一死來保住氣節!”
“怎能靠出賣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寫信誘騙他們,來換取一時的平安?”
“難道僅僅因為自己陷入險境,就可以毫無底線地出賣親人、出賣朋友,以此來脫困嗎?”
“倘若這種行為都能被諒解,那么,敢問那些在戰場上被敵人俘虜的人,是不是也能堂而皇之地出賣國家,將軍事機密透露給敵軍,只為換取自己的平安,甚至榮華富貴?”
“這些人為了不受折磨,連自己的至親之人都能出賣,出賣國家也是順理成章吧?”
“這樣的人,若不嚴加懲處,我大明的綱紀倫常何在?國法威嚴又何在?”
這一番話如同一記記重錘,敲在眾人的心間,朝堂上頓時一片寂靜。
眾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竟都無言以對。
不得不承認,他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令人難以反駁。
就在這時,又一名大臣穩步出列,神色恭敬,拱手拜道:“陛下,若朝廷是打算以此為契機,對暹羅、蒲甘二國開戰,以揚我大明國威,拓展疆土,臣絕無異議。”
“自陛下著手訓練新軍以來,我大明軍隊銳不可當,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陛下乃明哲之君,能懷遠以德。”
“臣對陛下的眼光和能力,深信不疑。”
他微微停頓,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懇切而又憂慮:“然而,若陛下只是出于一時的義憤,便想出兵海外,解救大明子民,臣懇請陛下慎重考慮。”
“據適才所奏,遭到囚禁、淪為奴隸的大明子民,多達數萬之眾。”
“但其中遭綁架而去的,所占比例極少,絕大多數人,都是輕信了歹人描繪的發財美夢,才主動前往暹羅、蒲甘。”
“又或者是被自己的親戚朋友所騙。”
“這些百姓皆是成年人,并非懵懂無知的三歲孩童,他們理應有自己的分辨能力。”
“既然是自己上當受騙,又怎能怨怪他人?”
“朝廷總不能事事都為他們兜底。”
“若是有強盜公然在我大明境內強行擄人,那朝廷自然責無旁貸,必須全力管治,護百姓周全。”
“可如今是他們自己輕信他人,被拐騙至海外,朝廷實在是管不了,也沒辦法管,更不應該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