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可以說,肯定會挑里面最好的,最值錢,獻給大明天子,以及皇后和嬪妃。
剩下的,也會挑出不少來,偷偷獻給朝中的皇親國戚和高官。
將士們分到手的,實際上都是一些價值不高的。
但關鍵在于,一旦如此,大明朝廷便難以實現對翡翠的貨源壟斷。
無法壟斷貨源,那通過抬高翡翠價格,狠狠割一波富豪韭菜的計劃,便會如泡沫般徹底破滅。
思索良久,朱允熥緩緩開口,目光掃視眾人,問道:“對于此事,你們可有良策?”
夏原吉首先上前,拱手行禮,道:“陛下,以往軍隊獲取戰利品后,賞賜給出征將士,是因為那時士卒為國家出征,卻大多并未領取朝廷發放的俸祿。”
“那些戰利品,是對將士們的補償。”
“但如今的新軍將士,即便是最為低等的普通士卒,也都能領到朝廷發放的俸銀,那便不應再私自侵吞戰利品。”
“他們若立下戰功,待班師回朝后,再論功另行賞賜即可。”
“這種私分戰利品的不良風氣,已經到了該大力整改的時候。”
“臣以為,不妨就從舳艫侯所率領的遠征軍開始改起。”
“嚴令他們不得拿取任何東西,嚴禁瓜分任何戰利品。”
“陛下可即刻降旨,讓都察院派出御史,火速前往暹羅、勃固,嚴密監督遠征軍將士。”
“對于那些違令不從、私吞戰利品之人,定要嚴懲不貸,以儆效尤。”
朱允熥靜靜聽他說完,不置可否。
隨即將目光緩緩轉向楊士奇。
只見這位執掌都察院的左都御史,此時正緊蹙眉頭,依舊沉浸在思索之中,并未接話。
就在這時,旁邊的楊榮開口進諫道:“陛下,夏大人的提議雖有其道理,可遠征軍將士們畢竟為國立下了赫赫戰功。”
“如今剛剛打了勝仗,朝廷非但不賞賜有功將士,反而派遣御史前去監軍,甚至懲處有功的將士,此舉只怕會令三軍將士寒心。”
“一旦因此引發兵變,那到時便追悔莫及了。”
“臣以為,整頓軍紀,扭轉舊有風氣固然重要,但此刻貿然派出御史前往監軍,恐非良策,還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夏原吉向來為官清正廉潔,眼里容不得半點違法亂紀之事。
此刻聽了楊榮之言,心中極為不滿,當即反駁道:“若大明的將士這般桀驁不馴,長此以往,成何體統?”
“天下為國立功之人何其多,國法自是國法,功勞歸功勞,二者絕不能混為一談。”
“怎能因為他們打了勝仗,便放縱他們肆意妄為,無視國法軍紀呢?”
“朝廷不會虧待有功之臣,但對于那些仗著自己有些許功勞,便膽敢踐踏國法軍紀的驕兵悍將,也絕不能姑息縱容!”
“只要他們嚴守國法軍規,御史前去,只會如實記錄他們的功績,又怎會無端治罪?”
“他們又何須懼怕?”
楊榮輕輕搖了搖頭,緩聲道:“夏大人說的固然句句在理,然而,這些道理在管理大明銀行時可行,在帶兵打仗的戰場上卻未必適用。”
“文臣武將,職責不同,行事亦有差異。”
“御史身為文官,將士們聽聞朝廷派御史前來,心中難免犯起嘀咕,這也是人之常情。”
“況且前線局勢錯綜復雜,御史不諳軍務,只知一味依照國法軍規行事,不僅會極大地束縛軍隊手腳,還極有可能引發官兵的強烈不滿。”
“此中諸多隱情,還望陛下明鑒。”
楊榮一番話說完,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皇帝朱允熥。
說到底,此事該如何定奪,還是要看陛下圣裁。
朱允熥微微皺眉,沉吟片刻,方道:“自朕著手組建新軍以來,新軍的軍紀較之前的衛所軍,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朕甚至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新軍堪稱有史以來紀律最為嚴明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