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方面,朕亦已交待,朝廷使節出使諸國之時,務必將開設銀行,促進雙邊貿易往來之事,列為重中之重。”
“夏愛卿,你只管安心去辦便是了。”
夏原吉連忙應聲,笑道:“有陛下的支持,臣便好辦了。”
朱允熥抬頭,目光望向高遠的天際。
他注意到一朵厚重的云朵悄然飄至,恰好將那熾熱的太陽遮蔽。
然而,即便如此,周遭的天氣依舊悶熱得讓人窒息,空氣中彌漫著濕悶的氣息,卻絲毫沒有要下雨的跡象。
這般干旱的時日已持續許久,想來老天爺不會輕易地降下甘霖。
也不知道,這場旱災,何時才能結束,影響究竟又會有多大。
他心中輕輕嘆了口氣,收回目光,問道:“你們幾個,還有什么事要向朕啟奏嗎?”
楊士奇聞言,拱手道:“陛下,此番朝廷派兵遠征,大獲全勝,實乃我大明之幸事。”
“那些被關押在海外淪為奴隸的數萬大明百姓,因此得以獲救,當真是可喜可賀。”
話鋒一轉,楊士奇換了語氣,道:“不過,人雖已救回,可后續的善后事宜,卻極為繁雜棘手。”
“在他們之中,有不少人曾迫于那些人販子和礦場主的殘暴淫威,無奈之下,給遠方的親人朋友寫信,編造謊言實施詐騙。”
“這些行徑,致使不少無辜之人上當受騙。”
“有的被騙至海外,同樣淪為奴隸。”
“有的則被以合伙參與挖礦的名義,騙走了畢生積蓄。”
“諸如此類的悲慘遭遇,數不勝數。”
“雖說他們做這些皆是事出有因,但終究違背了天理人情,更觸犯了我大明律法。”
“對于他們該如何處置,還望陛下明示。”
朱允熥眉頭瞬間緊鎖,黑眸微微閃爍。
他明白,楊士奇話里的弦外之音,大抵是希望皇帝能頒布大赦旨意,對于卷入此次事件的人,除了罪大惡極的人販子和礦場主,其余眾人一概赦免。
老實講,朱允熥起初確實也有過這般念頭。
但靜下心來細細思量,又覺得此做法不妥。
事出有因,真的就能成為逃避罪責的借口嗎?
在這諸多被脅迫之人當中,情況亦是千差萬別。
有些人即便身處絕境,依然堅守本心,堅決不同意參與詐騙,寧死不屈。
有些人表面上雖答應了,可在寫信時,仍秉持著最后的一絲良知,只將目標對準那些關系淺薄之人,又或是平日里的仇家。
然而,也有一些人,為了一己私利,竟連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女兒都能狠心騙去為奴。
更有甚者,從開始的受害者,逐漸沉淪,到最后自己也深陷其中,搖身一變,成為了人販子或是礦場主的幫兇。
每個人的所作所為不同,所犯下的罪惡程度也截然不同。
有的情有可原,有的卻實在罪無可恕。
倘若僅僅簡單地頒布大赦令,無疑是混淆是非,善惡不分,這與那葫蘆僧判葫蘆案又有何異?
不過,在這封建時代,這種事情確實是屢見不鮮。
大赦,往往被視為皇恩浩蕩。
而在許多時候,“皇恩浩蕩”這一表象,遠比維護法律的公平正義更為重要。
畢竟,追根究底,法律也不過是統治者維護自身統治的工具罷了!
皇帝的威望,皇帝的名聲,遠遠高于法律!
但朱允熥自登基之初,便已明確拒絕那種不問緣由、不分是非的大赦,如今自然也不會例外。
“傳令有司官員,逐一徹查他們所犯之事,一切依我大明律法行事,該如何處理,便如何處理。”
朱允熥神色嚴肅,語氣堅定:“我大明絕不會對百姓的苦難視而不見,也絕不容許犯罪之人逍遙法外。”
“如何處置,國家律法皆有明確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