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縉的神色依舊鎮定,語氣堅定:“在下所言,每一字每一句皆屬實情,絕無半點妄自揣測圣意之舉。信與不信,諸位隨意。”
“若有人想去都察院舉報我解縉,悉聽尊便。”
“我解縉既然敢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直言,便不懼御史彈劾,更不怕有人舉報。”
“陛下降旨召集天下賢良入京,共議新政與新學之事,我作為受召之人,所言所語又有何不妥?”
“解縉,休要張狂!”只見一名滿臉橫肉的中年大漢,怒不可遏地伸出粗壯的手指,直指解縉,大聲吼道:“朝廷讓你議新政和新學,可沒讓你打著陛下的旗號肆意妄為。”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等衙門把你拿下治罪,到那時可就追悔莫及了!”
言罷,那大漢猛地站起身來,重重地一跺腳,抬腿便往茶館外走去。
緊接著,七八個人也都滿臉怒容,而后相繼起身,狠狠地瞪了解縉一眼,匆匆離開了茶館。
顯然,他們對解縉的言論極為不滿,卻因顧忌解縉的身份,不敢貿然動手,只能以退場的方式來表達心中的“抗議”。
恐怕離開之后,真要去衙門舉報解縉了。
在茶館的角落里,楊士奇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雖說新政和新學背后皆是陛下大力支持,甚至在暗中積極推動。
可陛下未曾公開表明態度,顯然是有所顧慮,不愿將此事公開。
這解縉倒好,一開口便將這層窗戶紙直接捅破,這豈不是把陛下置于風口浪尖,讓陛下難堪嗎?
他真嫌自己命太長了?
這般行事,簡直就是個不知深淺的愣頭青,哪里有半點入朝為官的穩重與謹慎?
姚廣孝舉薦他入京,看來當真是看走了眼。
楊士奇心中暗自思忖,一邊悄悄地將目光投向桌子對面的皇帝。
卻見朱允熥的臉色已恢復了平靜,并不見憤怒之色,倒是有幾分沉思狀。
就在這時,茶館之中,又有一人揚聲開口:“解先生,您所言之事,當真是確鑿無疑嗎?陛下真的支持新政與新學?”
此人與先前那些滿臉憤怒,言辭激烈之人截然不同,語氣雖然忐忑,帶著難以掩飾的驚喜,滿含期待。
眼中似有光芒閃爍,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
解縉神色堅定,言辭斬釘截鐵:“千真萬確!若不是陛下的支持,新政之事,即便能在東北三省試行,也絕不可能任由其他地方的百姓隨意議論。”
“更不會對書生們寫信上書朝廷的舉動不管不顧。”
“若是沒有陛下的默許,方希直恐怕早就被拿下治罪了。”
“太好了!”那人猛地一拍桌子,激動地站起身來:“看來陛下是真心實意要為天底下的窮苦百姓做主啊!”
在這小小的茶館里,眾人雖都在飲茶聊天,可實際上貧富差距猶如天塹。
對于那些家境殷實的富人而言,這樣的茶館不過是他們每日隨意進出,悠閑品茶,談天說地的尋常去處,就如同自家的后花園一般自在。
而對窮苦之人來說,這里卻是他們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才會來一次的奢侈之地。
每次踏入,都像是一場難得的儀式,為的是驅散生活的疲憊,放松一下緊繃的神經,權當是對自己艱辛勞作的一種犒賞。
這還得歸功于朱允熥掌政之后,大明經濟飛速發展,窮苦百姓的生活大幅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