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不想從這獄中出去了?”顧盼君不答反問。
顧彥修滿臉困惑,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道:“這兩者能有啥關系?妹子,你難道真忍心看哥哥我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哥哥我可都是聽了你的話,鐵了心反對新政新學,才落得這般田地啊。”
“我此番前來,正是為了救你出去。”顧盼君白了他一眼,語氣中帶著些許恨鐵不成鋼:“我讓你反對新政新學,可曾讓你指使家仆去毆打他人?”
“你如今犯了這等事,若想重獲自由,唯有向朝廷捐獻財產,以此贖罪。”
顧彥修滿臉的不情愿,嘟囔著:“那些人實在是囂張跋扈得過分,目中無人,我實在氣不過,才讓趙三去教訓他們一下。”
“再者說,不過就是家仆動手打了人,能算多大的事兒?犯得著這么大動干戈嗎?”
他顯然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好不容易購置來的田地拱手捐出去啊。我在銀行里還存著幾萬兩銀子,把那些捐給朝廷不行嗎?”
顧彥修試圖討價還價,眼神中滿是不舍。
話落,他又壓低聲音,小聲嘟囔道:“說到底,這些錢財還不都是皇帝賞賜的,這么折騰來折騰去,從左手倒到右手,有這個必要嗎?”
“不行!”顧彥修的話音還未消散,便被顧盼君冷冰冰的打斷:“田地必須捐獻給朝廷,此事毫無商量的余地。”
“陛下決意要在大明推行新學新政,咱們顧家身為皇親國戚,怎能坐擁大量田地,公然與陛下的旨意背道而馳?”
顧彥修猶如遭受了一記晴天霹靂,震驚得合不攏嘴,道:“你之前不是說陛下反對新學新政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何時說過陛下反對新學新政?”顧盼君神色淡然,語氣平靜得好似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我只是讓你出面反對新學新政。”
顧彥修聽得一頭霧水,愈發糊涂了,急得直跺腳,道:“陛下既然不反對,那你為何還讓我去唱反調?妹子,你這……這不是把哥哥往火坑里推嗎?到底是為了什么啊?”
“為的就是讓陛下治你的罪,將你關進牢獄,同時也讓陛下對我加以懲處。”
聽到這個回答,顧彥修呆立當場,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說道:“妹子,你可得給哥哥我講清楚,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顧盼君看了一眼顧彥修,深吸一口氣,從寬大的袖籠中掏出一卷書紙,遞向顧彥修,冷聲道:“你自己瞧瞧,這上頭所記之事,可都是你干的?”
顧彥修滿臉狐疑,伸手接過,緩緩展開。
只見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三月十七日,國舅于府中宴樂,一婢女不慎碰落瓷碗,國舅頓時大怒,下令將婢女杖責四十,而后逐出府門,生死不顧。”
“三月十九日,國舅騎馬出游,在鬧市街頭橫沖直撞,接連撞倒三名無辜行人,卻毫無歉意,揚長而去。”
“三月二十五日,國舅途經市集,偶然聽聞有人背后議論他,頓時勃然大怒,當場命人將議論者從人群中揪出,拳腳相加,打至半死。”
“四月一日,國舅路過南記包子店,窺見東家之女容貌秀麗,竟起了歹心,妄圖強行霸占。女子不從,國舅惱羞成怒,當場將包子店砸得稀爛。”
……
“八月六日,國舅以區區五十兩銀子,妄圖強占良田五百余畝。這些田地的市價,每畝至少值十五兩銀子。”
……
紙上記載的樁樁件件,皆是顧彥修平日里為非作歹的混賬事。
不是肆意打罵家中婢女下人,就是在街市上仗勢欺人,橫行無忌,亦或是欺凌弱小,巧取豪奪,強買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