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心中有這些想法,故而,初一聽聞科舉泄題之事,朱允熥的第一反應便是,此前所設的隔離防范措施并未生效,這極有可能是一場波及甚廣的系統性腐敗。
那些人的膽子,竟然大到了這種地步?
“是哪一科泄題?”朱允熥強壓著心頭的怒火,語氣冷峻地問道。
“進士科!”王佐連忙回應。
“僅有進士科嗎?”朱允熥追問道。
在他的預想之中,若真的是系統性問題,那么,理應所有科目都會受到牽連,難以幸免。
王佐被這一問,當場愣住,稍作遲疑后,才開口道:“回陛下,目前臣所知曉的情況,僅有進士科出現了泄題。”
緊接著,王佐便將方孝孺開壇講學的內容與科舉試題驚人相似,以及裴硯冰曾與方孝孺私下秘密會面等事,一股腦兒的詳盡道出。
他篤定地認為此次考題相撞,必定是科舉泄題所致,絕無其他可能。
待到一番長篇大論結束,王佐才向朱允熥稟報道,自己已然與詹徽合議過了,并聯合下令,派人前去捉拿方孝孺,同時派遣武丁將考院團團包圍。
朱允熥一直靜靜聆聽著,臉上的神色隨著王佐的講述,變幻不定。
剛開始,驟然聽到,他還有些一頭霧水,未能迅速理清頭緒。
但隨著王佐的深入敘述,朱允熥漸漸回過神來,心中恍然大悟。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些人分明是企圖借“科舉泄題”之名,行打擊方孝孺及其支持者之實,進而達到阻礙新學新政推行的險惡目的。
然而,即便看穿了這背后的陰謀詭計,朱允熥仍感到棘手萬分。
畢竟,科舉考題與方孝孺開壇講學內容高度雷同,這是不爭的事實。
朱允熥心里清楚,王佐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在這件事上撒謊。
要知道,方孝孺每一次開壇講學,臺下聽講之人不下萬人,如此眾多的聽眾,方孝孺究竟有沒有講過那些內容,一查便知,稍有不實,立刻就會被拆穿。
如今,此事已然公開,消息恐怕很快便會如野火般傳遍整個金陵城。
那些十年寒窗苦讀的舉子們,聽到科舉出現泄題舞弊之事,內心必定憤慨不已。
畢竟,此事關乎他們一生的前途與命運。
而普通老百姓,所求不過是最質樸的公平與正義。
“你們處理得很好。”朱允熥不動聲色,神色平靜的贊揚了一句。
“暫時便先按你們目前的方法處理,將方孝孺關進刑部大牢,考院也繼續圍著。”
“不過,當下科舉進行之中,此時若貿然沖進考場去捉拿主考官和參加考試的舉子,勢必會致使會試無法正常繼續,影響太大。”
“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舞弊行為,又有多少人牽涉其中,還需深入嚴查。”
“待三日后,進士科科舉的第一場結束,再將裴硯冰拿下審問。”
“在此之前,切不可擅自行動,更不能沖進考場去抓人,擾亂科舉。”
朱允熥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什么絕妙的應對之策,權衡再三,決定先采取“拖”字訣,以拖待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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