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是小的疏忽,未曾探清底細,小的該死!”
蔣瓛不敢為自己辯解,低頭認錯,猛地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幾記耳光。
老朱冷冷橫了他一眼,旋即轉向店小二,問道:“如此說來,這酒樓乃朝廷所設?所得銀錢,皆需上繳國庫?”
店小二昂首挺胸,面露傲色,道:“正是!敝肆之盈利,九成盡數上繳國庫,余下一成,則作為酒樓上下人等的賞銀。”
他語氣中透出一絲自得:“便是如鄙人這般,不過一介跑堂,每月亦有六七兩銀子的進項。”
“與諸位豪商巨賈相比,自是遠遠不及,但養家糊口,綽綽有余!”
在店小二眼中,老朱與蔣瓛分明是初入金陵的鄉野之人,毫無見識。
他有意借這機會,在這些“土包子”面前顯擺一番,炫耀自己的收入,希冀用這微不足道的優越感,給他們帶來幾分震撼。
說話間,他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之色,似在等待對方驚愕失措的反應。
不料,老朱聞言,竟未動怒,亦無半點驚詫。
他伸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須,臉上浮起一抹笑意,道:“九成利銀上交國庫,倒是頗有章法。”
“如此看來,你們這菜價雖高,卻也并非全無道理。”
“既是為國庫增收,咱也無話可說。”
說罷,他笑呵呵地重新落座,姿態從容,仿若方才的雷霆震怒從未發生過。
坐下一后,又輕敲桌面,道:“既如此,便給咱上幾道招牌菜,速速端來!”
這一番轉變,迅如風雷,將店小二登時愣在原地,笑容僵在臉上,眼中滿是錯愕。
他給整不會了!
大堂內的賓客們亦面面相覷,一個個皆竊竊私語,方才還氣勢洶洶、不可一世的老人,轉瞬便斂去鋒芒,談笑自若,這份收放自如的城府,著實令人“刮目相看”了。
賓客們本是看熱鬧的,起哄嘲諷,不過圖個樂子。
此刻見老朱主動退讓,怒焰盡消,眾人雖有些意猶未盡,仍有幾人低聲嘀咕“怯懦”“無膽”之類的話,卻也無人再站出來公然挑釁。
畢竟,酒樓中皆為用餐消遣而來,非要與人爭鋒斗氣。
雖然許多人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抱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但也不能亂到自己頭上。
于是,堂內的喧囂漸漸平息,僅有幾道探究的目光,仍暗暗投向老朱,似在揣摩這位“神秘老者”的真正來歷。
店小二臉色一變再變。
他沉默半晌,終究未再多言,悄然退下。
酒樓自有酒樓的規矩,身為跑堂,斷不可與賓客糾纏不休。
方才老朱咄咄逼人,小二一再忍讓,方出言反擊。
如今老朱主動偃旗息鼓,小二雖然心中仍不服氣,但卻不敢再多吵鬧,免得被客人投拆,失了這份待遇優厚的工作。
離開酒樓,他可再也不到這么好的活了。
不多時,另一名小二步履輕快地走來,雙手奉上幾道精致絕倫的菜肴。
盤中佳肴色澤誘人,香氣四溢,擺盤宛如畫卷。
每一處細節都透露出酒樓的用心與格調。
蔣瓛見老朱怒焰盡消,言笑晏晏,心頭緊繃的那根弦終于稍稍松懈。
他暗暗舒了一口氣,抬起袖口,悄然拭擦去額頭滲出的冷汗,以免汗水滑入眼中。
蔣瓛方才著實心驚膽戰,唯恐老朱一怒之下做出驚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