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約輕輕捋了捋頷下長須,笑道:“陳使節所言極是。”
“初時,市集確實亂象頻生。”
“胡人久居塞外,不通中原商貿規矩,常有強買強賣,仗勢欺人之事,屢見不鮮。”
“他們世代以部落聚居生活,行事抱團,進退一體,遠不同于中原百姓,即便是同鄉同族,也多自立門戶,各自為營,獨來獨往。”
“因此,一旦起了紛爭,胡人往往人多勢眾,中原商賈常處于劣勢,吃了不少暗虧。”
他說到這里,微微頓了頓,轉了口氣,又繼續道:“為平息亂象,本縣只能增派衙役在市集巡邏,嚴陣以待,一有風吹草動,便迅速介入調停。”
“對于斗毆滋事者,更是毫不姑息。”
“本縣早立嚴規,凡胡人無端毆打中原百姓,動手之人一律杖責二十,絕不寬貸。”
“若被毆者傷勢嚴重,行兇者須受等同或更重的杖罰。”
“此外,本縣還奏請朝廷,獲特旨恩準,若胡人惡意毆打中原百姓,致其身亡,須以十條胡人之命抵償。”
李伯約語調沉穩:“在如此重典震懾之下,胡人漸知敬畏,不敢輕易生事。”
“市集如今井然有序,商旅往來,皆安然無虞。”
霍連誠聽完,猛地拍案而起,贊道:“李縣令治政嚴明,恩威并施,護我漢家子民免受凌辱,真乃邊關砥柱!”
“如此擔當,令人欽佩!來,我敬縣令一杯,以表敬意!”
言罷,他豪邁地舉杯,酒液一傾而盡。
李伯約連忙擺手,謙遜道:“霍使節謬贊了,李某不過是盡職守責,哪敢當如此盛譽。”
一邊說,一邊舉杯相陪。
席間觥籌交錯,眾人又暢飲數杯,氣氛愈發融洽。
陳誠向李伯約問道:“嘉裕關商賈輻輳,熱鬧非凡,想必不乏來自東察合臺汗國的商旅。”
“李縣令久駐邊關,可否為我等詳述此國情形?”
“陳大人不說,下官也當為兩位使節大人做介紹。”李伯約微微一笑,侃侃而談:“所謂東察合臺汗國,乃是陛下所賜之名,他們自稱‘別失八里王國’,因其都城坐落于別失八里而得名。”
“從嘉裕關西行,須跋涉三千余里,翻山越嶺,方能抵達其國都。”
“這片土地,數十年來戰亂頻繁,西域諸部紛爭不斷,刀兵相向,難覓安寧。”
“直至十余年前,黑的兒火者在忽歹達的輔佐下,登上可汗之位,憑借武力與智謀,終將西域各部重新統合,恢復了幾分太平。”
他宛如一位熟稔邊情的智者,將西域局勢娓娓道來:“這位忽歹達,在西域聲威赫赫,權勢僅次于黑的兒火者,乃是其左膀右臂。”
“黑的兒火者膝下有十余子,其中以兩位王子最為顯赫,一名沙米查干,一名馬哈麻,二人皆手握重權,野心勃勃。”
“兩位大人此番赴別失八里,務必對此二人多加留意。”
李伯約鄭重其事的交代之后,又道:“別失八里雖疆域廣袤,部落林立,表面上歸于可汗一統,實則內部暗流涌動,各部離心離德,遠未真正歸心。”
“為助使團順利成行,下官已聯絡數位熟稔路途之人,其中包括幾名自別失八里而來的胡商,以及近十名曾多次前往該地經商的漢人。”
“他們深諳西域風土人情地理,可為使團引路,保諸位一路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