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李大人當年在軍工廠任職,被逼無奈何,為朱高熙行了方便,在未走完全部公文流程的情況下,擅自放行一批軍械,最終落得貶職查辦的下場。
如今換作自己面對錦衣衛,他又怎敢輕易說機密之事呢?
稍有差池,便是身敗名裂的下場。
老朱眼神微凝,神情不怒反笑:“如此說來,你們縣令接到密旨時,向你展示過圣旨原文?”
“那倒沒有。”周倉實搖頭道:“既是密旨,外人自然無法過目,縣令大人也是依律行事,并未向屬下透露半字內容。”
“那他離開轄地,總要有巡撫和巡按衙門聯合發出的公文,令你暫署本縣政務吧?”老朱又問道。
周倉實聞言微微一怔,再次輕輕搖頭:“也沒有。”
“縣令大人臨行前說,這是陛下的密旨,乃高度機密,便是陜西的巡撫巡按,也絲毫都不知情。”
“他還特地交代,下官不得擅自向上稟報,亦不得外泄分毫。”
他說到此處,心中越發不安。
此事若真連巡撫與巡按都被蒙在鼓里,那便是天大的隱秘。
自己方才所言,是否已越了界?
可眼下這幾名錦衣衛來勢洶洶,剛才先聲奪人之下,自己已經不慎吐露了部分實情,現在再想隱瞞,也來不及了。
正后悔不迭之時,卻見老朱冷笑一聲,目光如刀鋒般掃向周倉實,道:“既然無圣旨出示,又無上級衙門的批文佐證,那你憑什么就信了他的話?”
一句話,直擊要害。
周倉實臉色驟變,整個人呆立原地,仿佛被雷霆擊中,額上冷汗涔涔而下。
“不……不……”他結結巴巴,臉色煞白:“縣令大人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絕不敢妄稱有密旨,擅離職守吧!”
這話說得底氣不足,分明是在為自己找補。
他之前從來沒有懷疑過,便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但此際被“錦衣衛”當面質疑,立時心中惶恐不安,卻又拼命找理由辯解。
“再者,”周倉實道:“縣令是隨朝廷使團一同離開的,若非確有密旨在身,使團豈會容他同行?”
此言一出,似乎多少恢復了一點理直氣壯。
但嗓音卻依舊發顫,難掩心虛。
老朱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皺眉,似乎陷入了沉思。
這時,一旁沉默許久的蔣瓛忽然開口:“密旨?既然你說是是使團帶來的密旨,他出關后使團而行,那就更可疑了。”
“若我所料不差,那些隨使轉團離開嘉裕關的大隊人馬,應該是從附近駐軍中臨時抽調出來的吧”
周倉實面色再變。
雖然李伯約并沒有和他說這事。
但如此之多人員大規模行動,他身為代理一縣公務的縣丞,想要不知道都很困難。
蔣瓛冷冷一笑,又道:“也只有去軍隊,才能在短時間內抽調成建制的人馬隨行。”
“若是臨時拼湊的民夫役卒,莫說行軍部署,連基本的紀律都成問題。”
“這樣的隊伍,如何冒充使團出使?”
“只怕還沒出關,就被人識破得干干凈凈了。”
蔣瓛語氣一轉,道:“可問題來了,一個朝廷使團,若真有密旨在身,調兵遣將不過是一紙命令的事。”
“那又何必舍近求遠,到嘉裕關臨時征調兵馬?”
“如此一來,豈不自露破綻?”
“若真帶有密旨,護衛人選理應在京中便已安排妥當,隨行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