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念轉過,周倉實頓覺胸口輕松不少,額頭冷汗也慢慢不再滲出。
“好,好……下官明白了!”周倉實連連點頭,心中已暗下決心,一定要盡職盡責,處理好縣中事務,絕不可再出半點差錯。
老朱沒有再多言,只微微頷首,便帶著蔣瓛等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縣衙。
不多時,他們便抵達了距離嘉裕關最近的一座軍營。
出示錦衣衛腰牌后,幾人順利面見了駐軍主將沙祁陽。
經過一番嚴肅盤問,沙祁陽終于吐露實情:“他們持有一份陛下的密旨,命令我暗中調兵支援。”
“末將不敢違抗圣命,便從營中抽調了五百兵馬,偽裝成使團隨從,與他們一同前往別失八里。”
老朱神色一沉,聲音也冷了幾分:“密旨現在何在?”
“密旨……”沙祁陽略顯遲疑,眼中閃過一絲躊躇,最終還是從懷中取出那份密旨,道:“這道密旨,末將曾反復查驗,筆跡、印璽都與朝廷所頒布的圣旨所用無異,不似偽造。”
老朱接過密旨,目光一掃,隨即斷言道:“這是偽造的假旨!”
“啊?”沙祁陽臉色驟變,失聲道:“這不可能!”
“末將以前曾數次見過圣旨,這份與真品一模一樣,絕不可是假的!”
老朱冷哼一聲,語氣凌厲:“陳誠早年便在行人司任職,曾奉旨意傳達過無數圣旨。”
“他對圣旨的用詞,印章,紙張等所有細節了如指掌。”
“若由他親手偽造,普通人哪能辨得出真假?”
沙祁陽神情震動,強自鎮定,問道:“那你們又是如何識破的?”
蔣瓛接口道:“此旨雖仿得極像,但只要細察,仍有端倪可尋。”
“陛下天縱之資,早在數年前便命大明科學院研制出多種防偽手段。”
“如今政務處、軍務處的公文,皆使用嚴密防偽技術,而圣旨更是層層設防。”
“其所用紙張,乃特制秘箋,較之大明寶鈔所用還要稀貴十倍,不僅材質獨特,更有嚴密監管,外人根本無法接觸。”
“除此之外,還有印章和封印之法,皆是獨有。”
“一份圣旨,防偽之處,總計有三四十處之多。”
“若是密旨,那要更多。”
“眼前這份偽旨雖做得巧妙,但漏洞至少有七八處之多。”蔣瓛淡淡道:“只因你官階有限,平日所見圣旨寥寥,才會被輕易欺騙。”
沙祁陽面色駭然,一時說不出話來。
細細一想也確實如此。
錦衣衛乃是皇帝嫡系,受皇帝直接指揮,接觸的圣旨不計其數,遠非常年駐守邊關、閉塞一隅的他所能比擬。
老朱看著假旨,道:“最關鍵的一點,既是‘密旨’,便是繞過軍務處與政務處,未曾經過任何一道正常傳達程序,而是由皇帝直接下達,經使團的使節,送至你手中。”
他目光沉穩,語調一寸寸壓下:“這中間沒有其他任何官員過問,不經宣讀,不設傳抄,全程密封。”
“為了確保機密不泄,同時也為了讓接旨者深信不疑,密旨的形式與一般詔令截然不同。”
“平日里頒發的圣旨,大多由政務大臣、軍務大臣,或是宮中的秉筆太監起草代筆,交皇帝審閱認可后頒布。”
“你們接到的圣旨,可能每次書寫的人都不同。”
“但密旨不同,密旨必須由陛下親筆書寫,不容他人插手。”
“而你手中的這封‘密旨’,根本不是皇帝陛下的筆跡。”
這句話一出,如雷貫耳,震得沙祁陽心頭一震。
旁人或許無法識別朱允熥的筆跡,可老朱卻再熟悉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