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將原本板著面孔,聲稱秉公執法,絕不徇私。
待打開箱子,瞥了眼里面的寶鈔,頓時態度陡轉,眉開眼笑,熱情招呼“遠道而來的大明貴客”,對檢查之事絕口不提。
老朱一行人得以順利過關。
那守將甚至親自率隊護送,臨別時依依不舍,拉著沙祁陽的手叮囑道:“下回一定要再從我這關口過,兄弟我必為此生最好的朋友大開方便之門,千萬莫走其他路徑!”
過關之后,老朱的隊伍并未急于前行,而是在數十里外的荒漠中駐扎,搭建簡易營帳,靜候其他分隊陸續通過邊關。
沙祁陽與另一名督軍及各分隊領將逐一會面,肅穆交待戰前事宜,仍如先前策略,分頭行動,隱秘潛行。
那東察合臺汗國的守將,給一隊隊大明軍隊扮作的商旅過關,也收下一疊疊大明寶鈔,笑得眼角生紋,一整天都咧著嘴。
他心里盤算著,只需從中抽出一小部分,送給別失八里的權貴,便足以換來一紙升遷令,讓自己的仕途更進一步。
可轉念一想,邊關守將的位子何等肥美,油水豐厚,似今日這般收入,老實領俸祿可是幾輩子都領不到的,若換了其他官職,即便連升三級,只怕也難比此處之利。
他搖搖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決定還是守著這塊寶地,繼續做邊關守將。
……
別失八里。
“混蛋!混蛋!該死的混蛋!統統該死!”
馬哈麻,草原可汗的兒子,此刻在自己富麗堂皇的府邸中怒不可遏,咆哮聲如雷霆般響徹大廳。
他的父汗,竟聽信了那個卑鄙無恥的忽歹達的讒言,派遣自己的大哥沙米查干前去迎接大明使團。
這道命令如一根尖刺,深深扎進了馬哈麻的心頭,讓他怒火中燒,難以自抑。
連日來,他深陷在盛宴與狂歡之中。
鎏金的酒杯中盛滿了醇厚的馬奶酒,舞姬們身披輕紗,在絲竹樂聲中翩然起舞,裙擺如流云翻卷。
然而,這些平日里足以讓他心醉的享樂,此刻卻無法平息他胸中翻涌的怨恨。
他時而舉杯痛飲,時而將酒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濺,嚇得周圍的侍從噤若寒蟬,一個個低垂著頭,屏息凝神,生怕稍有不慎,便成為這位暴怒的臺吉發泄怒火的靶子。
“臺吉,您何須如此震怒?”一名貼身近侍壯著膽子,聲音低得如同耳語,謹慎地開口:“依小的愚見,護送大明使團絕非什么美差。”
“沙漠之路兇險異常,盜匪橫行,那些亡命之徒最愛搶劫過往商隊的財物。”
“大明使團攜帶的珍寶無數,如此招搖過市,怎能不引來那些貪婪之徒的覬覦?”
“若是有匪寇膽大包天,半路劫掠,甚至傷及使團性命,負責迎接護衛的沙米查干豈能脫得了干系?”
“屆時,即便大汗有意回護他,面對大明的雷霆之怒,恐怕也無力保全吧?”
馬哈麻聞言,瞪著那近侍,厲聲道:“胡言亂語!那些盜匪雖然兇悍,卻也不是愚蠢之輩。”
“這些人,可精著呢。”
“他們敢搶一般的商隊,卻絕對不敢去搶大明的使團。”
“再說,大明使團聲勢浩大,護衛森嚴,又豈是尋常匪寇能輕易招惹的?”
話音剛落,他卻陡然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說得對!說得好,沙漠中從不缺鋌而走險的亡命之徒,總有那么幾個不怕死的,敢去捋大明的虎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