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草原游牧部落的友好慷慨相待,他們一行人沿途行來順遂無阻。
老朱回頭凝望遠處連綿的草海,風吹過,掀起層層綠浪,隱約可見牧民驅趕牛羊的身影。
他心頭暗忖,若是坦誠相告,表明他們是大明的軍方精銳,而非普通商賈,這些質樸的部落或許非但不會設防,反而會以更盛的熱情相迎。
然而,謹慎起見,為了保密與安全,他斷然不會冒此風險。
半月后,他們終于抵達東察合臺汗國的邊境。
此地黃沙漫天,荒漠無垠,風卷塵土,遮天蔽日,與草原的生機盎然截然不同。
沙祁陽立于隊伍之前,目光如炬,掃過每一名士兵肅然的面龐,沉聲道:“將士們,過了此線,便是東察合臺汗國的疆域。”
“那里的民風,可不像草原部落這般純樸好客。”
“爾等提起十二分精神,嚴陣以待,須臾不可松懈!”
這片荒漠杳無人煙,倒是無需擔憂身份暴露。
他語氣一轉,變得輕松了許多,道:“不過,大家也無須過于憂心。”
“只要有大明寶鈔開道,東察合臺汗國的人,亦能從蠻橫無道的蠻夷,變成熱情好客的朋友”
他的話,頓時引得士兵們哄然大笑,緊繃的神情稍稍舒緩。
這一路行來,草原部落對他們的款待,固然因牧民對大明人舊怨的消弭而更顯真誠,但更重要的,還是那大明寶鈔的魔力。
沿途所需的糧草、清水,皆是以寶鈔向牧民購得。
作為慷慨的“大主顧”,他們自然備受部落民眾的禮遇,笑臉相迎,鞍前馬后的為他們提供最好的服務。
老朱微微瞇眼,臉上泛起一抹好奇之色,問道:“東察合臺汗國也認可咱們大明寶鈔?”
沙祁陽連忙拱手行禮,恭敬答道:“回無上皇,正是如此!東察合臺汗國的人,對大明寶鈔亦是趨之若鶩。”
他又接著道:“據說,連更遙遠的異邦之地,也多有喜歡我大明寶鈔者。”
作為鎮守嘉裕關的將領,沙祁陽對邊疆商貿了如指掌。
嘉裕關的市集上,來自東察合臺汗國的商賈絡繹不絕,他們皆是攜寶鈔交易,足見大明寶鈔的影響力之廣。
老朱嘴唇微動,似要開口,卻又咽下言語。
眼中流露出復雜的神色,似有千言萬語梗在喉間。
回想當年,為推行大明寶鈔,他殫精竭慮,耗費無數心血,甚至不惜殺得血流漂杵,也不知有多少人頭落地,多少人發配充軍。
然而,即便在天子腳下的金陵城,百姓仍對寶鈔嗤之以鼻,棄之不用。
誰曾想,他那孫兒推行的新版寶鈔,竟如燎原之火,迅速在大明疆域內深入人心,廣受接納。
不僅如此,連廣袤草原上的游牧部落,乃至尚未歸入大明版圖的東察合臺汗國,甚至更遙遠的異邦,都開始流通這薄薄的紙鈔,視若珍寶。
一時間,老朱心緒翻涌,悲喜交織,酸楚與自豪在胸中交錯,難以言喻。
東察合臺汗國的邊關,戒備森嚴,駐軍盤查來往商旅,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老朱的隊伍,馬車內藏匿著大批火器與彈藥,自然不可暴露于人前。
所幸,沙祁陽深諳世故,奉上一整箱百文面額的大明寶鈔,沉甸甸地擺在守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