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猶如一道驚雷,眾官員頓時嚇得一個個面色慘白,渾身瑟瑟發抖,如墜冰窖。
“臣等有罪,請陛下恕罪!”他們齊聲叩首。
“恕罪?恕什么罪啊?”朱允熥冷哼一聲,根本不理會這些官員,徑直邁步向驛站里面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不見,眾官員才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起來,個個面如土色,手足無措。
“陛下這是真動怒了啊?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一名官員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亂轉,口中不停地念叨著。
“大家不必驚慌,”一名官員強作鎮定,安慰道,“陛下雖然有些動怒,但并沒有直接給我等降罪。這說明事情或許還有轉機,并非毫無回旋余地。”
“是啊,是啊!”其他官員聞言,也紛紛附和,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異口同。
“陛下只是斥責了兩句,應該也不是什么要緊的大事,我們還有機會彌補。”
……
就在眾官員議論紛紛、人心惶惶之際,便見一名太監身著官服,從驛站里面緩步而出,神色肅穆,高聲宣旨道:“陛下有旨,召河南巡撫鄭鴻漸,巡按趙清直,即刻覲見!”
鄭鴻漸和趙清直連忙上前,動作急切。
鄭鴻漸更是搶先一步,湊到那名太監身旁,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有勞公公,不知陛下在里面,可曾有過什么訓示嗎?”
他一邊詢問,一邊不動聲色地從袖中掏出一張大明銀行的支票,悄然遞向太監,動作隱晦而熟練。
這名傳旨的太監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一直緊隨朱允熥左右的趙瑞。
他自從“棄暗投明”,徹底歸順了朱允熥之后,便死心塌地地為朱允熥辦事,倒也勤勤懇懇,辦事從來沒有出過什么差錯。
朱允熥登基稱帝,他這種在潛邸時期便伺候天子的親信之人,自然也隨之雞犬升天,身價倍增。
趙瑞如今已是司禮監的掌印太監。
雖然朱允熥大刀闊斧的改革,使得如今的掌印太監不再擁有歷史上那種“批紅蓋印”的滔天權勢,但無論怎么說,他仍然是整個宮廷里的首席大太監,地位顯赫。
官場上一個千古不變的真理,那便是長官身邊的人,就是長官!
宰相府里的管理,最信任的親隨,到了外面,大家都是當他和宰相一樣的供著的。
同樣,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出來見官員,亦是如此。
當趙瑞的目光不經意間瞥見鄭鴻漸遞過來支票上那串顯眼的數字時,他的心跳頓時不受控制地加速了幾分。
身為皇帝身邊的親信太監,平日里自然不乏趨炎附勢、巴結討好之人。
但趙瑞深知其中輕重,向來不敢隨意收受他人的好處,以免授人以柄。
不過,這一次鄭大人給的數目實在有點過于豐厚了。
況且,此地是在宮外,不比宮中那般規矩森嚴,料想鄭鴻漸也不敢隨意亂嚼舌頭,將此事外傳。
只要陛下此次北巡順利結束,自己跟著回了宮,那便再無任何風險可言了。
他心中思量著,忍不住就要伸手將支票接過來。
然而,手都快要伸出去的那一刻,卻還是生生地停了下來。
趙瑞臉上堆起一絲笑容,道:“鄭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鄭鴻漸見狀,也只好將那張支票默默收回袖中。
在官場沉浮多年的他,自然深諳其中的門道,明白“禮不可硬送”的道理。
否則,那便不是送禮巴結,反而是去得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