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溍笑容滿面地請張詠進屋。
“內相有話直說。”張詠不為所動,只是淡淡掃了一眼屋里。
各種珍饈美味擺滿宴席,還有幾個衣著清涼的女子在輕歌曼舞。
柳溍臉上的笑容凝了凝。
張詠也忒不給面子。
柳溍還是不放棄拉攏張詠:
“古時有曹孟德煮酒論英雄,今日你我不如一起把酒言歡。”
十二團營是京師精銳,如果張詠不放開口子,柳溍要掌握京軍困難重重。
張詠面無表情,語氣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諷刺。
“柳內相可是忘了尊師李廣?”
柳溍臉上笑意漸漸消失,冷笑了幾聲:“張太監看來是不肯給咱家面子了?”
張詠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云淡風輕道:
“李廣也算善終,不曾禍及家人親友。”
“柳內相,希望您有尊師的好福氣。”
柳溍咬了咬后槽牙,瞇了瞇眼,眼底閃過一抹陰狠。
現如今整個京城,敢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也就寥寥數人。
他師父李廣當年是逼宮失敗被逼自殺的。
張詠這明顯是咒他不得好死。
關鍵是,這話正好戳到他的痛處。
錢收得越多,歸順他的人越多,得罪的人也越多。
他內心越惶恐不安,總感覺自己坐在火山口,不知道哪一天好日子就到了頭。
越是恐慌,他就越想抓住點什么,不至于這潑天的權勢最后成了一場虛妄。
柳溍皮笑肉不笑,聲音意味深長,帶著淡淡的威脅:
“那就借張太監吉言了。”
張詠這樣的人拉攏不過來,那就只有除掉。
游戲已經開始,柳溍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他即便想喊停保住自己,也沒什么作用。
柳溍看著張詠背影離去,臉色陰晴不定。
從什么時候起,他開始走上這條不歸路呢?
是今年皇上不上朝開始,還是去年大肆收受賄賂給官員脫罪開始?
抑或是,當初斗倒內閣,逼走蘇健和謝遷兩位閣老開始?
不知為什么,他有點羨慕張詠,甚至有點嫉妒。
張詠有退路,還有得選。
憑什么張詠就能經受住考驗寵辱不驚,他就被突如其來的權勢沖昏頭腦了呢?
……
御書房。
陸行簡面色平靜,聲音冷冽:
“江南災情嚴重,眾卿議議,該如何處置?”
內閣各位閣老、司禮監太監和戶部尚書你看看我,我看看,都沒有開口。
誰都沒想到,皇上會突然心血來潮重新啟動御書房議事。
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首輔李東謙咳嗽了幾聲。
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李東謙勉為其難地開口:
“啟稟皇上,老臣體質薄弱,病勢纏綿,內閣非養病之地,懇請皇上體恤老臣衰老之情,誠非得已,解臣機務,特許退休。”
御書房一片安靜,落針可聞。
皇帝要大家拿個態度和方案,你一上來就乞求退休,這是和皇帝打擂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