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也是個倔脾氣!”
馬車上,聶慶長吁短嘆,感慨不已:“你說小師妹對你可以了吧?你非要跟她鬧,鬧到現在這個地步,走投無路了。”
“我估摸著這些百姓肯定是活不了了,臨死之前還要鬧一鬧。”
“縣令、縣尉也死了,刺客肯定也找不到。”
“到時候你頂罪,你背鍋,小師妹都救不了你。”
說到這里,他怕了拍唐禹的肩膀,道:“兄弟啊,我看你不是個壞人,師兄給你說句認真話,趁著夜色,帶著王徽、小荷,回建康去吧。”
“只要你人走了,回到謝家了,小師妹肯定保得住你。”
“實在不行,師兄帶你去四川,去見我師父,那里絕對安全。”
唐禹緩緩搖頭。
聶慶道:“難道你想去北方?你想去找喜兒?別鬧,那個魔女沒什么好的,她小氣得很,記仇得很,你棄她而去,她肯定巴不得你死。”
唐禹平靜道:“我留下來。”
聶慶張大了嘴,喃喃道:“你小子瘋了。”
“不是,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局勢已經成這樣了,你留下來做什么啊!”
唐禹道:“我是舒縣的縣丞,我要對我治下的百姓負責。”
聶慶翻了個白眼,無奈搖頭道:“唉…真是莫名其妙,你何苦留下來送命?就為了心中那點道德嗎?”
“別傻了,你怎么比王徽還傻?這年頭哪有道德啊,那玩意兒比最可怕的毒藥還要毒,比最鋒利的劍還要利,你把握不住的。”
“你學學我,我以前也是有點道德的,但現在我看開了,只要我不講道德,就沒有人可以拿捏我,包括我的小師妹。”
“我這種人,才適合在這個世道生存。”
唐禹笑了笑,道:“別勸我了,聶師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相信謝秋瞳也在等我回去,我也會回去的,但一定不是現在。”
聶慶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回到官署,唐禹用了晚餐之后,便看到藍歲歲主動收拾碗筷,連忙去干活了。
她比昨天勤快了很多,恨不得把所有的活都干了,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做著。
小荷都疑惑了:“她為什么…這樣啊?連我的活兒也搶過去了哎。”
唐禹道:“因為她知道,她沒路可走了。”
小荷懵懂道:“這和干活有什么關系?”
唐禹輕輕嘆道:“她意識到,她爹不要她了,她沒地方可去了。”
“她努力干活,是想留下來,跟著我們。”
“否則,她只有死了。”
小荷歪著頭,低聲道:“真可憐,那不就和我當初一樣嗎?不,我當初還有嬤嬤帶著呢。”
她看向唐禹,道:“那、那要留下她嗎?”
唐禹道:“不能讓所有人都走投無路,尤其是孩子。”
小荷嘻嘻笑了起來,高興道:“那我以后就不用那么忙了,就可以幫公子磨墨了。”
就在此時,門突然被推開。
最先派出去送信的護衛回來了,他把信直接遞了過來。
唐禹連忙把信打開,只見上邊赫然寫著:“今歲八月十六,謝家舉薦你為廬江郡舒縣縣丞,同時也舉薦另一人出任武昌郡郡守,皆獲準奏。”
仔仔細細看了三遍,確認無誤之后,唐禹才深深吸了口氣。
他沒有言語,照常生活。
第二天,繼續去收稅,沒意外,根本沒收到,百姓們挨了一頓打,哭喊著饒命。
第三天,同樣如此。
第四天,同樣如此。
但不同在于,百姓們已經不哭了,也不求饒了。
聶慶再次忍不住勸道:“快跑吧!要出大事了!”
“聽師兄的吧,別倔了!”
“算我求你行不行啊!”
唐禹搖頭道:“我要留下來。”
聶慶氣得直跺腳:“你就是個瘋子!像你這么倔的,全天下只有小師妹了,你們兩個真是絕配!絕配!”
而與此同時,建康城謝家梨花別院之中,謝秋瞳將信攥緊。
她臉色極其難看,咬牙道:“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他沒有采取任何手段反制,一直坐以待斃,這沒關系,因為他本就沒能力反制。”
“但他為什么不跑?為什么不回來?”
“難道他是非要和我賭氣嗎!”
“還是說,他為了心中那一文不值的狗屁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