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門堰大壩之上,王敦披著厚厚的大襖,靜靜坐在椅子上。
在他的身旁,沈充、錢鳳、孫石并肩而立,有侍衛撐起了羅蓋,幫王敦擋住風雪。
而在他們的前方,大約十丈之處,謝秋瞳與二十個侍衛站著,宛如雕像一般,一動不動。
王敦問道:“她還是要等?”
侍衛回應道:“啟稟丞相,謝將軍說,唐禹不到,她就不談。”
王敦臉色有些難看,他咳嗽了幾聲,哼道:“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他唐禹憑什么最后一個到,在我面前擺起譜來了。”
話音剛落,孫石突然抬頭,皺眉道:“不對!有腳步聲!密集的腳步聲!至少上千人!”
王敦臉色一變,當即喝道:“難道有埋伏!”
“不!”
孫石鄭重道:“腳步聲散亂,輕重不一,不是軍隊,而且我們的探子也沒有稟報。”
“他們在靠近,在往這邊走。”
“已經在對面了!”
王敦連忙站了起來,朝前一看,只見大雪紛飛,狂風呼嘯,一個個黑點出現在了白色的世界中。
唐禹緩步走了出來,跟在他身旁的全是舒縣的青壯年男人,他們拿著繩索,綁著一百多個俘虜。
這一瞬間,錢鳳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認出了這些都是他的探子。
孫石低聲道:“丞相,那身穿青衣的高大青年,就是唐禹。”
王敦微微瞇眼,正色道:“這氣勢,真是非同凡響。”
謝秋瞳看到了唐禹走來,無奈嘆了口氣,帶著二十個侍衛站到了大壩的邊緣,給唐禹讓出了位置。
唐禹大步朝王敦走去,最終兩人相距三丈對視。
大雪飄飛,唐禹目光如炬,緩緩道:“這是舒縣,你的密探是藏不住的,沒必要來這套。”
說完話,他微微擺了擺手。
身后的舒縣百姓便立刻松綁,放了這群俘虜。
這群探子面面相覷,到現在都是懵的。
錢鳳忍不住吼道:“還不快滾過來!站在那里丟人現眼!”
一百多個探子,全部都跑到了王敦身后。
而剩下三十多個人,則是朝著謝秋瞳跑去,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唐禹道:“都散了吧,各自回家去,互相照拂一下。”
聲音依舊很小,但百姓們口口相傳,竟然在短短幾十個呼吸之內,就已經融進了風雪,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這一刻,似乎世界都安靜了。
王敦一眾人看著唐禹。
謝秋瞳一眾人看著唐禹。
唐禹就站在他們的中間,站在大壩的中間,緩緩道:“十二月十八,現在大概剛過中午,正是時候。”
“談吧,現在開始談判。”
王敦慢慢瞪大了眼,氣得有些呼吸不暢。
不是…我他媽丞相!我他媽大軍閥!
你這是什么姿態?
好像我們談判必須要你允許才行!
他一臉氣憤,根本不理會唐禹,而是高呼道:“謝將軍,你要的見證者已經到了,現在可以談了吧?”
謝秋瞳沒有回答,只是大步朝著中間走去。
身后的侍衛提著椅子跟上,然后放下椅子,她坐了下去,侍衛又自動離開。
風雪中,她就這么靜靜坐在那里。
而王敦這邊,孫石也提著椅子走了過去,先把椅子擺好,相隔謝秋瞳大約一丈,王敦才在侍衛的攙扶下,大步走了過去,穩穩坐下。
不同在于,他的椅子乃是珍品,他頭上有擋雪的羅蓋。
如此說來,王敦的排場當然要大很多。
唐禹對他們的交談沒有興趣,他相信謝秋瞳完全有能力拿捏王敦。
所以他只是對著返回的孫石道:“還記得我么?”
孫石停下身影,微微瞇眼道:“你想表達什么?報仇?”
唐禹道:“今晚我在縣寺官邸等你來見我,如果有人攔你,那就記住暗號——閉關三個月,泰山十八盤。”
孫石皺眉道:“什么意思?”
唐禹道:“你可以不來,但會向王敦直接說明,你不支持和談。”
孫石不屑道:“你竟然覺得你可以威脅我?”
唐禹平靜說道:“當然,你也可以完全不在乎王敦對于此次和談的迫切成功心理,他最多對你不滿而已。”
孫石臉色沉了下來,最終還是緩緩點頭:“你最好別耍花招,否則我不介意再殺你一次。”
他昂首挺胸,大步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唐禹與錢鳳恰好完成了對視。
唐禹笑了笑,轉頭離開。
他不著急,他相信錢鳳自然有手段找機會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