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突變讓陶侃的軍隊幾乎嘩變,有十多個中高層將領裹挾著上千人,要為陶侃討個說法。
但說辭早已準備好,由溫嶠負責傳達:“那兩個副將是典型的性子剛烈,他們假裝同意投降,實際上早已做好了同歸于盡的準備。”
“我們將其當場抓獲,交給你們處置。”
“同時,李琀將支付二百兩黃金給陶公的家人,親自登門道歉。”
這樣敷衍的說法自然不能服眾,但那十多個中高層將領之中,卻有那么三四個人站了出來,表示事已至此,只好接受了。
溫嶠這下總算看出來了,陶侃的內部屬下,也遭到了滲透,不然不可能有人在這么關鍵的時候站出來服軟。
原來這一切都是陰謀。
他咬著牙,直接轉身沖進了營帳之中。
看到謝秋瞳正在觀察地圖,他一把將地圖搶過來,扔到了一邊,氣喘吁吁盯著謝秋瞳。
“怎么了?”
謝秋瞳抬頭看向他。
溫嶠大聲道:“陰謀!這是你的陰謀!”
“李琀與其數位副將相處多年,豈會不知屬下個性,豈會冒險把那些莽夫放到投降的主隊中,接近陶公。”
“而且,那兩個副將一直喊冤,說是李琀號召所有人商量好的,他們是被出賣的那一個。”
“陶公的那些親衛,他們說當時被錢鳳的親衛拉住了兩三個呼吸,不然不可能保護不住陶公。”
“還有!陶公手底下的將領,這個時候怎么可能退縮,怎么可能站出來服軟,分明是被收買了。”
謝秋瞳并不否認,只是淡淡道:“要殺陶侃這種大人物,不可能不找人背黑鍋吧,我當然要讓李琀安排好這一切。”
“至于陶侃的親衛,嗯,錢鳳確實安排了一對一的盯防。”
“陶侃年齡不小,他手底下總有一些年齡也不小的將領,急需出人頭地,想滲透并不難。”
溫嶠臉色蒼白,指著謝秋瞳,聲音都在哽咽:“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
“陶公…忠君愛國,為我大晉鞠躬盡瘁數十年,他…他是有功的啊!”
“你…你為何這么狠心要害他!僅僅是為了往上爬嗎!”
謝秋瞳只說了兩個字:“奉旨。”
溫嶠的身體都軟了一般,跌跌撞撞差點沒摔倒。
他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可能,絕不可能,王敦之亂,陶公牽制荊州是有功的,陛下繼位,陶公也是鼎力支持…”
謝秋瞳直接打斷道:“忠君愛國?你知道梁州今年的稅糧是多少嗎?只有前年的三成。”
“陶侃思忖陛下繼位不久,羽翼不豐,朝廷威嚴不振,便聯合世家,隱瞞土地,侵吞稅糧,啃噬國家根基,這也叫忠君愛國?”
“從梁州開始,主官聯合世家,世家聯合百姓,一步一步侵吞稅糧,各地紛紛效仿,形成了侵吞稅糧的風潮。”
“朝廷今年收到的稅糧,連軍費支出都不夠,連官員的俸祿都發不夠,怎么辦?”
“你是陛下,你怎么辦?”
溫嶠愣住了,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謝秋瞳緩緩站了起來,冷聲道:“你以為的那些忠臣,說話比誰都好聽,撈起錢來比誰都狠。”
“誰考慮過陛下?誰考慮過朝廷?”
“如果任由他們這么下去,陛下就成了傀儡之君、無權之皇,與漢獻帝無異。”
“而你溫嶠,作為陛下摯友,難道看不出陛下如今無人可用嗎?”
“當初陛下為太子,手下你我唐庾,如今唐禹反叛,庾亮則深陷輿論漩渦,唯有你我能幫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