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慶正要動手,卻被唐禹拉住了。
唐禹道:“糧食可以都給你們,但你們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說清楚。”
有人吼道:“咱們是村民,在地窖中避寒,就前邊那個房子,看到有火光才來。”
唐禹不再言語,一把拉住聶慶,就從窗戶跳了出去。
幾十個餓鬼,便在屋子里搶起食物來,一瞬間打得不可開交,哀嚎聲遍布。
唐禹臉色陰沉,瞥了一眼四周,才沉聲道:“走,我們去地窖看看。”
聶慶提著劍,率先朝前走去,十分警戒。
兩人很快進了一間屋子,在側房看到了地窖的入口。
掀開入口的木板,一股極端的惡臭傳來,差點沒把聶慶熏死。
他干嘔了兩下,往下看去,道:“有火光,我先進去,確認沒有危險你在…”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下方木架上,掛著一張皮…
人皮!
聶慶呆住了,他如行尸走肉一般走了進去,看到了掛在墻上的頭發,看到了墻邊敲碎的骨頭,看到了那一口漆黑的大鍋。
“嘔!”
聶慶直接吐了出來,一把拉住唐禹,迅速鉆出地窖,朝外跑去。
他再也忍不住,跪在雪地中,不停吐著,幾乎把苦膽汁都吐出來了。
他回頭看向唐禹,聲音都在顫抖:“師弟!他們…他們…”
“我知道。”
唐禹回應道。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唐禹閉上了眼睛,最終深深吸了口氣,沙啞著聲音道:“走吧。”
聶慶捂著肚子,彎著腰,茫然地看著四周。
他喃喃道:“那、那這里…”
“沒法子的。”
唐禹輕輕道:“饑餓早已把他們逼瘋了,無非是早死晚死的區別…”
聶慶按住了額頭,重重嘆了聲氣。
他宛如行尸走肉,跟著唐禹走在雪地中,不停朝前。
也不摘掉走了多久,他才嘆聲道:“師弟,這…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唐禹道:“我們正在朝前走,不是嗎。”
聶慶點頭道:“是,但我還是想不通,還是難受。”
唐禹笑了笑,輕聲道:“或許這一路,我們會見到很多類似的事。”
“走吧,腳步得快一點,早點趕到上庸郡,否則下一個餓死的就是我們。”
聶慶跟著唐禹,喃喃道:“還是我們廣漢郡好,雖然大雪,但郡府有存糧,百姓家里也不至于太難。”
“以前我也見識過難民,但還沒見過這么慘的場景。”
“我都怕我做噩夢。”
“那敲碎的骨頭,連骨髓都被吸干了。”
“我突然覺得,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似乎也沒有太慘。”
“不對,她…我沒找到她的尸體,她會不會也…”
聶慶突然不說話了,像是丟了魂魄,愣在原地。
他眼眶瞬間紅了,轉頭看向唐禹,牙齒顫抖:“師弟…她會不會…被…”
唐禹道:“不會。”
聶慶道:“可是…”
唐禹直接打斷:“無法考證的事,盡量讓它不那么壞…”
聶慶按住了心口,面容扭曲,眼淚再也包不住了,順著臉頰流了出來。
他張了大嘴,使勁呼吸,想要讓自己不那么窒息。
但心卻像是插了刀,痛得他渾身抽搐。
他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痛哭哀嚎了起來。
黎明之前,破曉之前,世界最黑暗的時候,他的哭聲傳遍了天地。
唐禹靜靜站在旁邊,等候耐心等候著。
他在想霽瑤。
如果聶慶在為曾經的事而感到痛苦,那霽瑤親眼看到全家被吃,因而患病,就能夠讓人理解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