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戴淵靜靜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默。
他的內心無疑是煎熬的,本想跟進一步,結果丟了老地盤,連家人都被劫持,可謂是贏家里邊唯一的輸家了。
而且輸得太慘,慘得已經不忍直視。
“其實不必太擔心,事情總有解決之法。”
桓溫的聲音很平靜,得知消息之后的第一時間,他便親自趕赴壽春,與戴淵匯合。
只是戴淵并不給他面子:“不必擔心?我全家上百口人都在唐禹的手里!我數千精銳已經被唐禹吃掉!”
“你說得輕巧,你當然不必擔心咯!”
桓溫表情溫和,輕聲道:“桓家在龍亢,也被唐禹控制了,但他不敢殺。”
他輕輕敲著桌子,語氣之中有不可置疑的堅定:“我們可以知道的是,謝秋瞳病了,病得很嚴重,譙郡目前做主的是唐禹。”
“這兩個人是有很大區別的,謝秋瞳發起瘋來,什么事都做得出,但唐禹卻是一個看似輕佻,實則謀算很深的人。”
“從建康之戰的注定敗局,到最后揭示出他早已做好換取譙郡的準備,以及曾經他的戰績,我們都可以看出,唐禹做事很有分寸。”
“他應該清楚,一旦殺了世家,那將來就沒有任何世家敢跟他合作,或者敢投靠他了。”
說到這里,桓溫微微仰起頭,笑容從容:“這個世界,世家的力量太大,他不敢做太絕,頂多讓我們出點錢財,賑濟災民罷了。”
說實話,戴淵的心情好受了很多。
他攥著拳頭道:“可是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家人在他手上,我們一直受制于他,將來怎么辦?”
“這一戰,陛下是贏了,吃掉了蘇峻,得到了壽春,把錢鳳和祖約也幾乎打殘了,北府軍也拿到手里了,但我作為這一戰付出最大的人,卻反而失去了一切。”
“總要給我一點交代吧,總要讓我吃點什么吧!”
桓溫點頭道:“陛下的意思是,壽春先給你。”
戴淵冷笑不已:“這無非是給點安慰罷了,根本不是長久之計。”
桓溫道:“我既然親自來了,就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可以向你保證,譙郡很快會回到你的手中。”
戴淵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道:“你覺得這里邊裝的是水嗎?我有那么傻嗎?”
“唐禹在譙郡已經拉起了上萬人馬了,還不算周家、謝家的私兵,必要時候,連你桓家的私兵都得聽他的。”
“你怎么讓譙郡回到我手中?靠嘴皮子嗎?”
桓溫低著頭,聲音很平靜:“戴公,兵多兵少,有時候決定不了什么。”
“我們更希望用政治手段去解決一些問題,讓事情變得不那么劇烈。”
“我的話只能說到這一步了,如果你信任朝廷,就跟我去一趟淮河吧,見一見對方的人,談一談接下來怎么做。”
戴淵沉默了片刻,才壓著聲音道:“你以為,你已經可以代表朝廷了嗎?你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毛頭小子。”
桓溫道:“唐禹在譙郡打敗石虎,也才十九歲。”
“戴公,其實…我來這里并不是要和你商量什么的,有些事一旦發生了,就要去面對,而不是抱怨。”
“我現在就要去和談,跟與不跟,你看著辦。”
他緩緩起身,朝著屋外走去。
戴淵盯著桓溫的背影,最終選擇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