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縫細小,幾乎看不見一絲生機。
然而,在這被歲月磨礪得斑駁的墻角里,一抹新綠倔強地探出頭來。那是一顆小草,孱弱而又堅韌,它的莖在磚石間曲折蜿蜒。
“它為什么要這么辛苦?”
“活著,用盡所有力氣活下去。”
柳晏荷還沒回過神來,李鐵錘捏起小草,輕輕一扯連根拔起,扔進了籮筐里。
“你.....”柳晏荷本來想說李鐵錘太殘忍,一想到自己以前整天在地里鋤草,從來沒有覺得殘忍,現在一時間竟然犯了文學女青年的通病,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時候,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來了。”柳晏荷拍了拍手上的灰,走過去拉開了門栓。
站在門外的是知青點的劉曉慧。
她手里拎著一盒點心,點心的油紙包裝上布滿褶皺,紙繩子也起了毛,看上去這盒點心存放得有些日子了。
“曉慧,你來都來了,帶什么禮物啊。”柳晏荷見劉曉慧帶了禮物感到有些詫異。
劉曉慧的家庭條件并不好。
來到靠山屯這么多年,別的知青都有從家里寄來的零嘴,就算是張春艷隔個把月也能吃到哥哥寄來的麻花,唯有劉曉慧和柳晏荷兩人從來沒有收到過郵包。
柳晏荷是因為父母情況比較特殊,哥哥和嫂嫂為了避嫌,才沒跟她聯系。
劉曉慧則純粹是因為家里窮。
偏偏她還是個要強的性子,平日里即使在柳晏荷這個最好的朋友面前也沒吐露一點。
后來柳晏荷還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從跟劉曉慧一塊來的女知青那里得知,劉曉慧的母親常年臥病在床,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哥哥娶了媳婦兒后搬出去住,就再也沒有回過家,劉曉慧的母親靠著街區鄰居的照顧和低保過日子。
“晏荷,你家鐵錘在嗎?”今天劉曉慧很顯然有點拘謹,見到柳晏荷后一直探著腦袋往院子里看。
柳晏荷看出她有事情,把她讓進了院子里特意插上了門。
“你先在這里坐。鐵錘在拔草,馬上就好了。”柳晏荷給劉曉慧倒上了茶水。
“不用了,我就是來看看你們....”
劉曉慧這會表現得更奇怪了,柳晏荷也起了疑心正要詢問,李鐵錘洗了手走了過來。
他看看桌子上的點心,再看看劉曉慧額頭沁出的汗水和通紅的小臉,隱約明白了什么。
“晏荷,馬上中午了,昨天的臘肉不是還有嗎,正好曉慧來了,麻煩你再做一道臘肉炒野菜。”
“那你們在這里坐,我先去忙了。”柳晏荷愣了下,旋即明白過來,轉身走出屋子。
她離開后,劉曉慧整個人才算是松懈了下來,坐到了椅子上,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茶。
“鐵錘,今兒我來,是,是想請你幫個忙。”
“什么請不請的,咱們都是靠山屯的人,喝的是同一口井里的水,有什么事兒你盡管說。”李鐵錘點上根煙,笑呵呵的說道。
聽到這話,劉曉慧緊張的心情總算是放松下來,小聲說道:“我聽說公社里要建磚窯廠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進到磚窯廠里....”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乎變成了蚊子的哼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