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不信,每月按時托人給他寄錢,三年,三十六個月,沒有一次拖延過。
她以為陸景云跟別的男人不一樣。
可這一腔真心,終究是錯付了。
陸景云感受到她的視線,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得到了榮華富貴,到底是問心有愧。
“家中奴婢也敢直呼你的名字,陸家的規矩真得好好改改了。”
紀如珍掃了春枝一眼,緩緩放下車簾,心里想著這個婢女過于貌美,不能再讓他留在夫君身邊,得趁早打發了才是。
陸景云打馬經過春枝身側的時候,壓低聲音跟她說:“先回家。”
然后就若無其事地走了。
春枝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狀元儀仗走遠,圍觀的行人也散了,她才回過神來,回到了自己的豆腐攤前。
原本跟春枝說恭喜的眾人看到方才那一幕,都面面相覷,看到她回來,就假裝各自忙碌。
“春枝啊。”張大娘想安慰春枝兩句,一開口卻先嘆了一口氣,“這男人啊,都沒良心,如今陸景云高中成了狀元郎,新娶的夫人定然也是高門貴女,你回家之后不要跟他們硬碰硬,好好說,知道嗎?”
“嗯。”
春枝點了點頭,收拾起已經賣得差不多了的豆腐攤,推著板車回陸家。
她到的時候,就看見陸宅門前站滿了圍觀的街坊鄰居,一見到她就議論紛紛。
陸宅以前也是大戶人家,十年前陸景云的祖父和父親相繼去世,這個家就敗了,只剩下三進三出的宅子。
大家都知道陸景云一心讀書,這些年陸家全靠春枝撐著。
有人開口問:“春枝,你家狀元郎帶了新夫人回來,你知道嗎?”
“陸狀元娶了官家小姐,是不是不要你了?”
甚至有人說:“要是陸狀元真的不要你了,你看看我怎么樣?”
春枝沒應聲,把板車擱在門口,越過這些人往里走,把那些議論聲都拋到了腦后。
陸景云和紀如珍正坐在堂屋喝茶。
陸母剛給衙役和報喜的人打賞完,笑容滿面的,一看到她就招呼道:“春枝回來了。”
春枝走過去喊了聲,“娘。”
“哎。”陸母握住了春枝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邊,同她說:“如珍是丞相之女,她和景云乃圣上賜婚,玉成佳偶,你也不要怪景云,這事放到誰身上都會這么做的。你在我們陸家這么多年,街坊鄰居都戲稱你是景云的童養媳,我的意思是,若你愿意,就留下給景云做妾。”
紀如珍一聽到這話,就放下了茶盞。
她先前跟婆母可不是這么說的。
春枝模樣生得太好,跟陸景云又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讓她留下,以后必然會生出許多麻煩,給些銀子打發地遠遠地才好。
陸母現在卻自作主張,要讓春枝給陸景云做妾。
紀如珍心中自然不悅。
春枝不假思索道:“我不做妾。”
本朝妾通買賣,同奴婢無異。
從東市回家這一路,春枝想得很清楚,陸景云娶了別人已成事實,再爭吵再糾纏也無用。
“陸景云。”春枝問他:“當初你說‘賢妻扶我青云志,我還賢妻萬兩金’,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