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州城,宋宅。
春枝原本想著等找她的那些人放棄了,就離開宋宅,找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安身立命。
可霍崢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沒有停止尋找她的下落,找她的動靜甚至越來越大。
春枝沒辦法,只能留在東州,在宋宅一住就是大半年。
她跟宋家兄妹相處地甚好,宋婉兒因為體弱的緣故,極少出門,也沒什么朋友,朝夕相處了半年之后,已然把她當做最好的摯友,整天姐姐長、姐姐短。
宋安瀾性情溫和,為人大方,每次出門給宋婉兒帶禮物的時候,也會給春枝帶一份,已然將自己當做了春枝的兄長。
入冬之后,宋安瀾的病越發嚴重,鮮少出門。
宋家的叔伯找上門來,跟宋安瀾提起了娶妻沖喜之事。
他們說宋安瀾的身體不好,得早點娶媳婦留個后。
更甚者,提起了過繼。
宋安瀾年紀輕輕,尚未娶妻,這些叔伯就想著沒人愿意嫁他這么一個病秧子,想把自己的兒子過繼到他名下,來繼承宋家的萬貫家財。
春枝近些時日聽聞找她的人已經來了東州,她不想給宋家兄妹帶來麻煩,想要離開,來跟宋安瀾辭行的時候,正好在門外聽見宋家叔伯跟宋安瀾說這些。
宋安瀾沒同意娶妻,也沒說過繼誰的兒子到自己膝下,只是應付了叔伯們幾句,便開口送客。
宋家叔伯們沒能說動宋安瀾,走的時候,一個個都很不高興。
春枝已經懷胎八月,即將臨盆,身子有些笨重,看到宋家叔伯們出來,想避開卻沒來及,猝不及防跟眾人打了個照面。
宋家叔伯們,一邊打量著春枝,一邊嘀咕:
“宋安瀾怎么在家里藏了個大著肚子的美人?”
“他都病成這樣了還不愿娶妻,也不肯過繼族中的小輩做嗣子,莫不是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
眾人交頭接耳,小聲交談著離去。
春枝側過身去,不讓他們看清自己的臉。
屋中的宋安瀾咳了許久才平復下來,嗓音病弱道:“春枝,你站在門外做什么?進來。”
小廝從屋里出來請春枝入內。
春枝扶著肚子,邁過門檻,走到床榻前喊了聲:“宋公子。”
宋安瀾虛弱地靠在床榻上,臉色蒼白,唇無血色,他溫聲問:“春枝,你找我有事?”
自從入了冬,宋安瀾便病的越發重了。
請遍了東州的名醫都沒有救治之法。
都說他時日無多了。
宋婉兒為此日日以淚洗面,宋安瀾自己倒是沒有多難過。
他是從娘胎里帶出來的病,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長,真到了這關頭,反倒比旁人都從容。
春枝低聲道:“那些人已經找到東州來了,我得走了。”
宋安瀾溫聲問她:“你打算去哪?”
“不知道。”春枝道:“我打算往西邊去,走到哪算哪。”
“可你快要生了,怎能在外奔波……咳咳咳……”
宋安瀾說著忽然又咳了起來,他用帕子捂住嘴,咳了好一會兒,幾乎要背過氣去,才停下來。
春枝看著他緩緩抬起頭,白色的錦帕上儼然留了一灘血跡。
宋安瀾很快就把帕子收攏起來,可她早已經看清了,宋公子咳了血。
“宋公子——”
春枝知道宋安瀾病的不輕,但怎么也沒想到他的病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
難怪宋家叔伯們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