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十三公主一番言語,再三讓柳彥刮目相看。
原來這世上真有女子一往情深至此,不惜為心愛之人豁出一切。
原來她自請嫁去北離并非全無準備。
原來十三公主……什么都明白,依舊做出這樣的選擇。
霍嫣然不知道柳彥心里在想些什么,見他依舊沒有松口,便繼續道:“西陵作為戰敗國送長公主來大興和親,尚且可以自行選夫,本宮是北離來求的,更應該憑本宮心意去挑選夫婿了。”
她見柳彥眸色復雜,一直不說話,甚至開起了玩笑,“我傾慕柳大人,是因為柳大人生一副能讓人一見傾心的好容貌,我這輩子是得不到柳大人了,那怎么著也得在北離皇室里挑一個最俊美的做夫君吧?”
“公主……”
柳彥想說‘這都什么時候了,公主怎么還有心思開玩笑’,可一對上霍嫣然的目光,他就有些說不出話來。
小公主美眸含情,眼中水光泛泛,唇邊卻帶著笑。
明明她根本就不想嫁到北離去,可眼下別無他法,她只能朝著僅有的一條路往前走。
她甚至還要反過來勸他接受這件事,笑著說:“雖然北離皇帝比我父皇還要年長幾歲,但他兒子多啊,聽聞北離皇子之中不乏年輕勇猛,容貌俊美之輩,若是能任我挑選,這樁婚事其實也不算特別糟糕……”
“公主。”柳彥忍不住開口打斷她,“公主應當知曉,前朝嫁去北離的大興公主在第一任丈夫死后被迫二嫁、三嫁之事,北離蠻夷之地,民風彪悍,很多事絕非公主想的那么簡單。”
霍嫣然道:“那就辛苦柳大人為我極力爭取,保我去了北離也不必二嫁三嫁。許我身在北離,一切禮儀規矩依舊可以遵照大興舊制。”
這時候反對皇帝將公主嫁去北離已然無用,但是此時要求北離做出一些讓步還是可行的。
柳彥心里亦清楚,只要此例一開,十三公主即便去了北離,也能比以前的那些聯姻公主要好過一些。
可他仍舊不愿答應做送親使。
霍嫣然道:“柳大人遲遲不肯答應,莫非是做不到?”
她連激將法都用上了。
可惜柳彥胸有溝壑,性情沉靜,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霍嫣然有些著急,面上卻依舊帶著笑,她下巴輕抬,多了三分驕矜之色,“我可是大興的嫡公主,我母親是當今皇后,我兄長是長安王,北離派遣使臣專程來求娶,為我開此先例,捧著我敬著我也是應當,柳大人你說是也不是?”
女子出嫁之后,在夫家能不能挺直腰板過日子,多半要看娘家有沒有人給撐腰。
公主嫁到別國,這個道理也同樣適用。
只要大興國力昌盛,霍嫣然的母后和兄長在大興朝中的地位不可撼動,那她嫁去北離之后,那些北離人等閑也不敢輕視她、為難她。
小公主能說的話都已經說盡了,柳彥若是再不答應,她就只能按著柳探花的頭,強行讓他點頭了。
柳彥亦非頑石,他知道十三公主的心意,也明白恩師所說的為官之道。
他清楚即便今日他死在斷頭臺上,也不能讓皇帝改變主意。
反倒是十三公主說的對。
退一步,去爭取能爭取的。
柳彥沉默良久,才起身,朝十三公主拱手行禮道:“臣定當為公主竭盡全力。”
霍嫣然見他終于松口,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氣,“你肯答應就好,忽然站起來做什么?快躺下。”
她說著便要伸手去柳彥躺下。
“臣并無大礙,公主不必如此。”
柳探花不適應同女子這般親近,身體為頗為僵硬,聲音也有點低不可聞。
霍嫣然有些可惜地收手回袖,她還想再說什么,去取換洗衣物的宮人這時候回來了。
屋里有了第三人,霍嫣然也得端起公主的儀態來,她吩咐宮人:“你們先幫柳大人先把身上的濕衣裳換下來,免得受寒。”
霍嫣然說著,看了柳彥一眼,轉身走出了屋子。
其實她有些羨慕可以幫柳探花更衣的宮人們,她們有離他那么近,看到他身體的機會。
她卻沒有。
只是霍嫣然剛走出了屋子,幾個宮人便跟著退了出來。
“本宮讓你們伺候李大人更衣,你們怎么出來了?”
霍嫣然見狀,有些詫異地回頭問宮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