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柳探花這說話還一頓一頓的模樣氣的不輕,恨不得抄起御案上的硯臺砸過去。
只是柳彥是出了名的正直,若是他在御書房面圣之后,帶傷出宮,那些言官必然又要說皇帝不愛護臣子,人到老年反生暴虐之心。
于是皇帝又笑著忍下了,“見到了假的?這話怎么說?”
柳彥道:“臣護送公主初入北離境內時,曾有人潛伏在某處山坳之中截殺公主和送親隊伍,他們放毒箭、下殺手,被穆盱穆大人率兵反制之后,那些人就自稱是長安王派來接公主的,還說長安王和王妃都在趕來北離的路上……”
柳探花這話真假參半,但他生了一張十分正直的臉,這些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就一點都不像假的。
皇帝居高臨下地看著柳彥,試圖從他臉上分辨出一點什么來。
卻完全無從分辨。
柳彥說那些都是西陵人的陰謀,西陵人想破壞大興和北離的邦交,所以派人暗中截殺公主,又怕大興朝西陵發難,就把這口黑鍋蓋在了長安王頭上。
畢竟誰都知道長寧公主和長安王一起養在王皇后膝下,雖非一母同胞,但兄妹情深,若說大興有人不想讓長寧公主遠嫁北離,還敢去北離劫親的,那必然只有長安王。
這話聽起來,并無破綻。
但皇帝還是覺得長安王夫婦出現在北離這事,不止是西陵人構陷那么簡單。
他問柳彥,“你當真沒在北離見過長安王?”
柳彥先前的回答滴水不漏,直面皇帝的追問,他不答反問道:“若是長安王夫婦真的去了北離,怎么會放任長寧公主留在北離?”
皇帝聽到這話,霎時有些沉默。
霍崢重情,他那個王妃更是沒有半點皇室貴族的權衡利弊之心,若是他們去了北離,一定會把十三帶回西州。
可眼下,十三卻留在了背離王庭。
北離那邊更是遞國書來,感謝大興將長寧公主嫁過去,專程說了這次北離內亂,和西陵人暗中破壞兩國邦交的事。
再加上柳彥一臉正色地說:“北離前些日子亂作一團,各國的暗樁眼線多有偽裝,那封送回京城的暗報究竟是誰發出的也不得而知。”
皇帝聽到這話,忽然有些心疼,也不追問柳彥到底有沒有在北離見到長安王了,他揮了揮手示意柳彥退下。
“皇上……”
柳彥一副還想再說什么的模樣。
徐公公適時上前道:“柳大人,皇上乏了,柳大人一路辛苦,先回府歇歇吧。”
柳彥這才略顯遺憾地告退,轉身走出了御書房。
皇帝年紀越大越多疑,將長安王貶去了西州還不算,若是拿到這次長安王夫婦潛入北離的證據,還不知道要怎么整頓西州。
這京城已經夠亂了。
眼下看來,長安王將公主留在北離王庭,頗有遠見。
柳彥想早日接回公主,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長安王。
但愿他今日在皇帝面前說的這些,能為西州壯大多爭取一段時間。
上午的陽光有些刺眼,柳彥將手背到身后,暗自松了一口氣,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
離開御書房沒多遠,就有一位中年女官帶著兩個年輕宮人攔住了柳彥的去路。
柳彥一驚,自從他中了探花之后就沒少被人攔住,其中不乏公主郡主、世家貴女身邊的嬤嬤婢女。
今日攔住他去路的人跟以前那些一味打量他的人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