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涎水卻如同決堤的洪水,怎么也咽不完。
涎水不斷流出,糊住了他的口鼻,讓他每說一個字都極為困難。
陸誠握緊張立的手,深吸一口氣后,無比堅定的說道:“胡扯!哪有什么逃兵?張立,你給我記住了,你是我的兵,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戰士!”
聽到陸誠的話,張立本來想擠出一個笑容,可病毒已經侵蝕了他的面部神經,他只能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
他想要抬起右手給陸誠行個軍禮,這是他作為戰士最后的驕傲與堅守。
可剛一動彈,手腕處便傳來鉆心的疼痛。
無奈之下,他將左手從陸誠手中抽出來,用盡全身力氣,緩慢而又堅定的敬了一禮。
他的手臂顫抖著,在空中定格成一幅悲壯的畫面。
還不等陸誠回禮,張立便劇烈抖動起來,他的四肢不受控制地胡亂揮舞,整個人從椅子上掉了下來。
陸誠剛要上前攙扶,一旁的賀斌搶先一步,將張立攬在了懷中。
此時,病毒已經完全侵蝕了張立的肌體,劇烈的疼痛讓他像蝦米一樣蜷縮在賀斌懷中。
他努力張大嘴巴,大量的涎水噴吐而出,眼睛瞪得極大,里面滿是不甘與痛苦,好像是要說些什么。
賀斌低下頭,一把扯掉耳機,將耳朵湊到張立嘴邊,淚水滴落在張立的臉上,與他的涎水混在一起。
“班長……幫……幫……我,我好……難受啊……”
張立的聲音斷斷續續,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我可……以……死,但是……不能……變成……怪物……”
“求……你……了”
“喝……唔……喝……”說完這幾句后,張立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口中開始發出不明意味的囈語。
隨后,囈語變成了低沉的嘶吼聲,他開始使勁掙扎起來。
賀斌見狀,左臂用力勒住張立的脖子,右手顫抖著拔出手槍,輕輕抵在張立的太陽穴上。
賀斌咬著牙,聲音帶著哭腔,“兄弟,忍著點……”
“噗”,扳機被扣動,子彈從張立的左頰射入,從右邊的太陽穴穿出,鮮血從彈孔中噴涌而出,濺到了賀斌的身上,溫熱的血,滾燙的淚,在這一刻交融在了一起。
“艸他媽的!”
看著張立軟倒在賀斌懷中,陸誠雙眼通紅,怒罵一聲后,轉身一腳踢飛一把椅子,淚水再也忍不住,洶涌而下。
反觀一旁的賀斌,不斷收緊手臂,將張立緊緊擁在懷中。
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此刻早已是泣不成聲,淚水打濕了張立的軍服,他的嘴唇顫抖著,不停的喃喃自語,可誰也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
一班的戰士們全都眼眶紅紅,低聲抽泣著。
過了好一陣,賀斌抹了把眼淚,抬起頭看著陸誠,聲音嘶啞的道:“首長……”
“先帶他出去……”頓了頓之后,陸誠繼續說道:“火化吧,將骨灰帶回去,找到合適的地方再安葬!”
聽到陸誠這么說,賀斌沉默的點點頭,卸下突擊背包后,在司永新的幫助下,小心翼翼的將張立背了起來,動作輕柔得像是怕吵醒熟睡的孩子。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張立靠得更穩,然后緩緩向門外走去,嘴里輕聲呢喃著:“兄弟,我們……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