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一個依然還活著,但好像靈魂已經死掉的胡彪,
還有圍在了他身邊,試圖做點什么、說點什么,但是卻手足無措的伙伴們。
哈里森·福爾曼和其他的記者們,紛紛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知道今天是沒有辦法繼續上前,去采訪胡彪和他的戰友們了。
他們擁有的道德觀念和人性,不允許在這種時候上前打擾。
好在卻不代表著,他們接下來就沒有報道的素材;因為這是他們從業以來,最獨一無二的一次特別專訪。
隨后的時間里,在他們的無聲旁觀中。
擦干了眼淚的胡彪,找來了一個工兵鏟;在附近找了一個不大的小土丘上,開始用力地挖掘了起來。
看樣子他要在那里,將把那個精靈一般的女子安葬掉。
見狀之下,他的伙伴和一眾川軍弟兄們,甚至是戰地醫院的醫護和傷員,都愿意上去幫忙挖掘墓坑。
只是無一例外,都被胡彪揮手拒絕。
似乎他要用獨自安葬的方式,對安妮最后做一點什么。
不過倒是用沙啞到讓人害怕的聲音,拜托著那些同伴去四周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一個棺材。
對于胡彪的要求,他的伙伴自然是當即答應了下來。
只是非常的遺憾,這一場地獄一般的戰爭中,魔都已經死了太多人了,短時間里又哪里能找得到什么棺材。
說得不好聽一點,他們就是去搶也找不到地方。
所以他們能夠看到在挖掘完了墓坑之后,胡彪又用一些空子彈和炮彈箱的木頭,釘了一口寒酸的棺材將安妮埋了。
不過神奇的是,那些在旁觀中一直小聲抽泣,身份應該是護士和義務志愿者的女士們,他們對這一口寒酸的棺材卻很是有些嫉妒。
最終,當胡彪將一塊寫著‘安妮之墓’的木制墓碑,插在了墳頭。
黑星、at、超子、黃阿弟、博叔等人舉槍,對空鳴槍了3次后。
旁觀的所有人看到了這樣神奇一幕:一只在這個寒冷的天氣里,絕對不會出現的玉帶蝴蝶在胡彪身前飛舞了起來。
它是那樣的美麗和動人,只是不適合生存在這樣一個時節。
一番飛舞后,蝴蝶落在了胡彪的鼻尖上久久不肯離去。
最終,還是胡彪說了一句:“去吧、去吧。”
聲音落下后,那一只玉帶蝴蝶才是在胡彪臉上,又飛舞了一圈之后開始向著高空飛去,直到徹底不見了蹤影……
回到了魔都租界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凌晨的三點多了。
可是回到酒店的哈里森·福爾曼卻是沒有一絲睡意,今天晚上所經歷的那一場特別專訪,對于他的震撼太大了一些。
年輕男女的雙向奔赴,在最美好一刻即將到來前一秒被打斷。
還有那一段無聲勝有聲的交流,那一個寒酸、卻又華麗啊的葬禮,以及那一只神奇蝴蝶地飛舞,不斷在胡彪身前飛舞的畫面。
一直反復在他腦袋里回蕩著,讓他心中充滿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讓他用珍藏的咖啡豆,手工沖泡了一杯咖啡喝下后,去房間角落臨時搭建的暗房里,將今天拍攝的膠卷都沖洗了出來。
然后根據這些照片,帶著少有的感情寫出了一篇詳細的報道來。
在報道最后的結尾,他在稍微遲疑了一下后,添加上了這樣一句:
“我注意到了,在安葬安妮小姐的小土丘周邊就是一片棉花地,想來明年初夏的時節,這些棉花開放的花朵一定格外美麗。”
收起了筆后,哈里森·福爾曼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窗外的天色已經大亮了起來,一輪朝陽已經升起。
金色的陽光照在了他的身上,感覺有些暖洋洋的。
在溫暖的陽光中,哈里森·福爾曼把寫好的報道,還有自己拍攝的照片,一式兩份地裝進了牛皮紙袋子里后,就這樣匆匆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