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轟!轟!轟!
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炮聲從沈陽城方向傳來,連腳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震顫。
戰場上廝殺的雙方將士都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動作,轉頭望向遠方。只見沈陽城頭火光沖天,濃煙滾滾,隱約可見無數黑點正蟻附攻城。
報——!
一名渾身浴血的傳令兵跌跌撞撞沖至皇太極馬前,跪地哭喊:
陛下!沈陽危急!數萬慶軍突然攻城,鄭親王(濟爾哈朗)命奴才速來求援!城門已破一處,守軍死傷慘重!
什么?!皇太極難以置信,他并沒有收到賈玌分兵的消息,哪來的數萬慶軍?賈玌主力明明在此!
范文程臉色煞白,顫聲道:“皇上,我軍斥候日夜監視慶軍主力,絕無分兵可能!這支攻城部隊......”
“蘇瑾言——!”
“不可能!”皇太極目眥欲裂,他不是正在追擊鑲藍旗嗎?!難道賈玌膽敢任由鑲藍旗在后方肆虐嗎!?
正黃旗大纛劇烈搖晃,皇太極握著韁繩的手背爆出青筋。
遠處沈陽城的烽火映在他充血的眼瞳里,還未來得及消化沈陽被襲的消息,又一匹快馬沖破戰場硝煙,馬背上的傳令兵幾乎是從馬鞍上滾落下來。
皇...皇上!撫順守將急報!傳令兵滿臉血污,聲音嘶啞,鑲藍旗蘇察阿禮貝勒...他...他
皇太極內心一顫,全身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一把揪住傳令兵的衣襟!
他怎么了?!快說!
鑲藍旗全軍三萬人馬未按圣旨襲擾敵后,而是......而是直接撤回撫順關了!蘇察阿禮貝勒說...說...傳令兵渾身發抖,不敢直視皇太極血紅的雙眼。
說什么?!
說...說蘇瑾言緊追其后,實在無力要開蘇瑾言部襲擾慶軍主力,與其白白送死,不如保存實力
皇太極的瞳孔猛地收縮,雙耳嗡嗡作響,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扭曲、坍縮。
他抓著傳令兵衣領的手指下意識地松開,整個人如遭雷擊,踉蹌后退了一步。
鑲藍旗......逃了?
蘇察阿禮......背叛了他?
戰場上的喊殺聲、火銃的爆鳴聲、弓箭的破空聲......一切都仿佛變得遙遠而模糊。
皇太極只覺得一陣徹骨的寒意爬上脊梁,隨后就是一股滾燙的怒火在胸腔里炸開!
顫抖的手緩緩抬起,一把扯下了頭上沉重的金盔。
咣當!
頭盔重重砸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他光禿禿的頭頂在陽光下泛著慘白的光,那條細長的金錢鼠尾辮無力地垂在腦后。
范文程見皇太極如此失態的模樣,嚇得連連后退。
這是個命令!進攻慶軍主力是一個命令!
皇太極突然暴喝出聲,聲音嘶啞得如同惡鬼,他怎么能...他怎么敢無視我的命令
這位曾經叱咤遼東的一代雄主,此刻面容扭曲得可怕。
他猛地抽出佩刀,瘋狂地劈砍著身旁的旗桿:
朕在這沈陽城外苦苦支撐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給他爭取時間嗎?!
木屑四濺中,皇太極突然轉向沈陽方向,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
廢物!蠢貨!懦夫!
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震撼全軍!
蘇察阿禮三萬大軍!我給了他最后一次機會!我讓他襲擾敵軍后方!他卻——他卻像一條被嚇破膽的野狗一樣逃回了撫順!
他的面容扭曲,青筋暴起,聲音近乎瘋狂:
他跑了!他竟敢跑了?!沒有襲后?!沒有牽制?!沒有血戰?!他竟敢——!他竟敢讓朕在這野地里孤軍奮戰?!
朕的沈陽!朕的大清!朕的一切——全都毀在了這幫懦夫手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