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正要應聲是,王熙鳳卻輕輕按住他的手背,眼角飛紅中透著幾分精明,對著賈母笑道:
老祖宗別聽他渾說。我這又不是頭一胎,哪就這般嬌貴了?倒是他——
話鋒一轉,指尖在賈璉衣袖上不輕不重地掐了一把,
先前還跟我夸口說國公爺要幫他謀個差事,這個月就該遞折子了。我要是把人拘在家里,回頭耽誤了他的頂戴前程,豈不是我的罪過?
這番話一出,滿堂倒也無人驚訝,反倒都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畢竟有句話這樣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便是雞犬都能夠受到影響,更何況人呢!?
賈母一聽王熙鳳提及賈璉的前程,頓時笑得越發舒心,眼神一轉,落在賈梁氏身上:
“國公爺向來心細,最惦記的就是身邊的族親兄弟。如今他得了圣眷,自然不會忘了自家人。”
老太太這話倒是說得極為自然,畢竟如今的賈玌是賈家最有出息的人物,更是賈家的新晉遼國公——這樣的身份,隨便一句話都能改換族人的前程。
賈梁氏聞言,眉眼間浮起一絲淡淡的自豪!
“老太太過譽了,玌兒能有今日,全仰仗祖宗庇佑,圣上恩典。他心里頭記掛著族人,也是應當的。若能為族里做些事,那是他的福氣。”
賈梁氏話音剛落,席間一直靜默的王夫人忽然微微欠身,唇畔含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笑容:
嫂子太謙了。國公爺如今這般出息,誰不知道是嫂子自幼悉心教導的緣故?
王夫人語氣舒緩,卻字字誠懇,都說教子有方,說的便是嫂子這般。國公爺年少有為,又念及手足情分,這般心性,想來定是承自母親的胸懷!
賈梁氏指尖在茶盞邊緣稍稍一頓,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這話可折煞我了。賈梁氏含笑搖頭,孩子們能成才,都是他們自己的造化。我這個做娘的,不過是盡了本分。
她忽地轉向李紈,眼風里帶了點促狹,就像珠哥兒媳婦,不也把蘭哥兒教得知書達理?
可見年輕人自有慧根——!
王夫人見賈梁氏如此說,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心中泛起一絲尷尬。
她如何聽不出賈梁氏話中的委婉回應?
方才那句客套話,本是存了一份試探的心思——如今族里誰都看得明白,賈玌在朝堂上地位煊赫,日后少不得還要往那走走關系。
她這個做母親的,終究還是替寶玉著想,盼著能借著同族的情分,日后也能得個照應。
但她心里清楚,在眾多族兄族弟中,賈玌似乎最不喜賈寶玉那股子只愛詩詞、對仕途經濟不上心的勁兒!
可賈梁氏偏生點到李紈和賈蘭身上,倒像是刻意避開了寶玉。
更是在說——沒有慧根!
這其中的微妙,她豈會不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