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她喃喃自語,扶著桌子慢慢坐回椅上,手指還在微微發顫。
賈璉見她這般模樣,也不敢再責備,只上前撫著她的背,溫聲開口:
你也別急了,既然還沒送出去,就有轉圜的余地,他轉頭對平兒道:去把那信件拿來,我瞧瞧是如何寫的。
平兒低頭應了,忙退出房間去取。
屋內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下炭火偶爾噼啪輕響。
賈璉緩步走到窗邊,沉思片刻,才轉過頭看向王熙鳳:
鳳兒,你把那靜虛老尼的話,從頭到尾細細說與我聽,一字不漏。
王熙鳳此時已冷靜了幾分,抬手揉了揉額頭,便將當日靜虛如何引她進暖閣,如何說起張家退婚一事,又是如何明里暗里擠兌、激將她出頭攬事的過程一一道來。
她本就記性好,性子又細,連靜虛當時的眼神語氣都學得惟妙惟肖。
賈璉聽完,眉頭越皺越緊,忽然一掌拍在茶幾上,茶盞叮當一跳!
好個狡詐的老尼!他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這事怕是不簡單!
王熙鳳眨了眨眼,有些茫然:怎么?不就是一樁尋常的退婚官司?
若只是尋常退親,哪兒用得著繞這么大圈子?
賈璉冷笑一聲,在屋內來回踱步,
你看,那張家既然攀上了李家,李家在長安也算豪門,自行了斷此事有何難?何必繞道求到咱們府上來?這不是平白給人送把柄嗎?
他頓了頓,目光微閃:
再說那靜虛老尼,她是出了名的見錢眼開,可平日里雖愛貪小便宜,卻從不輕易得罪人。
可這次她明知張家在拿賈府擋刀,還敢拿話來激你出手——這不是明擺著挖坑給你跳?
王熙鳳聞言,后背突然一涼。
她平日里雖精明過人,可畢竟是個內宅婦人,對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還是了解不深。
經賈璉這一點撥,她才猛然意識到事情不對。
你的意思是......她聲音有些發緊,有人故意要把這事兒往賈府頭上引?
賈璉重重點頭:我猜,這背后怕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他越想越心驚,額上都沁出一層薄汗:
你想想,若是張家拿著咱們府上的書信去施壓,守備家不服,鬧到御史臺去,這事兒就成了賈府仗勢欺人、威逼退婚的鐵證!
到時候......他臉色陰沉,不但我的升遷無望,怕是連國公爺都要受牽連!
朝廷上下都得彈劾國公爺一個縱容府門仗勢欺人、干犯法紀的罪過,更有私結黨羽、把持官府的嫌疑。
王熙鳳聽得手腳發冷,嘴唇微微發抖:那......那現在該如何?
怕了,她真的怕了......如今牽扯到那位爺
如今這府里上下,誰都知道國公爺實則最是好脾氣,但好脾氣的前提下——
是不犯錯!
更何況她因為貪墨那點銀子,險些釀成這等滅頂之災的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