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陛下安危計,為大軍歸途計,為江南長治計——此數千降卒,當殺!立殺!以儆效尤,震懾不臣!亦......節省糧秣!”
“節省糧秣!?”
又是這四個字!輕飄飄的,卻比任何刀劍都更鋒利,更冰冷,更殘酷!
在座所有人都知道,賈玌說的確實在理。
他們如今首當其沖的便是回京,需輕裝快馬,以最快速度穩定京畿局勢。
帶著這數千降卒,無疑是個巨大的拖累,留下又無人看管,確實是個棘手的麻煩。
從各方面考量,殺了他們確實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
可是,慶帝一時間也難以開口!
畢竟,這是數千條人命,哪怕是叛軍降卒,可一旦下令斬殺
賈玌看著慶帝眼中翻騰的殺意與那絲不易察覺的猶豫,眼神微動。
他正要再次開口,替慶帝承擔這“屠夫”的惡名——
“陛下!”
一個帶著沙啞、疲憊,卻又異常堅定的聲音,猛地響起,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聲音的來源——陳守年!
只見這位老將猛地踏前一步,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噗通”一聲,重重地單膝跪倒在地!
膝蓋砸在沾滿血泥的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
“陛下!遼國公所言,句句屬實,皆是金玉良言!糧秣斷絕,大軍歸途艱險,降卒確為心腹大患!”
陳守年的聲音帶著一種豁出去的鏗鏘,“然,此數千降卒,雖曾附逆圍攻圣駕,罪在不赦!然究其根本,多是被甄賊脅迫裹挾之愚夫,其心未必盡叛!若盡數屠戮,恐失江南民心,更損陛下仁德圣名!”
他深吸一口氣,而后擲地有聲:
“臣陳守年,斗膽請命!”
“金陵一戰,臣身為備武營主將,護駕不力,致使皇城險陷,陛下蒙塵!若非遼國公神兵天降,力挽狂瀾,臣等早已是甄賊刀下之鬼!此失職誤國之罪,百死難贖!”
他重重地以頭頓地,額頭沾上冰冷的泥污:
“臣無顏再隨陛下回京!懇請陛下開恩,允臣戴罪立功!”
“臣愿率本部殘兵,并收攏此間數千降卒,固守滁州,扼守清流關!為陛下守住這江南門戶!靜待陛下掃平京畿之亂,王師南下之時!”
不等慶帝再有何反應——
“陛下!”陳守年猛地抬起頭,“臣愿立軍令狀!人在,關在!若關隘有失,臣提頭來見!若降卒再生異動,臣......親手斬之,絕不容情!”
慶帝緊繃的、充滿殺意與權衡的臉,在陳守年說出“戴罪立功”四個字時,終于出現了一絲明顯的松動——
在座的三位臣子,都是忠于他的人啊!
“準!朕允你戴罪立功,總督滁州,扼守清流關!”陳守年剛要叩謝,慶帝卻話鋒一轉,目光銳利如刀:“然,朕要的不只是關隘!你的命,更要給朕保住!”
他看向賈玌,斬釘截鐵:“天戈!從八百槊甲騎中,點兩百最悍勇老卒,著甲配雙馬,留予陳將軍!保他......周全!”
“臣領旨!”
賈玌肅然應命。
見此,慶帝的目光再次落回陳守年臉上:“這二百條命,只一條死令——保你周全!這清流關就算丟了,你也得給朕活著回來!”
“陛下......”
陳守年全身震顫,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沖上眼眶,混著臉上的血污塵土,瞬間化為兩行濁淚洶涌而下!
他喉頭哽咽,一個字也說不出,唯有將所有的感激與效死之心,化作最重的叩首!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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