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聞言先是一怔,隨即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
這笑聲起初還壓抑著,漸漸竟越笑越大聲,最后竟笑得前仰后合,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哈哈哈...咳咳...!太上皇一邊拭淚一邊指著賈玌,孤原以為你只會說些戳心窩子的大實話,沒想到...咳咳...拍起馬屁來也這般清新脫俗!
他笑得渾身發抖,連帶著龍榻都微微晃動。
待笑聲漸歇,太上皇伸著手指著賈玌:你可知...孤現在最羨慕皇帝什么嗎?
不等賈玌回答,太上皇便自問自答道:不是他收復了遼東...不是他坐穩了龍椅......而是......聲音突然哽咽,而是他有你這樣的臣子啊!
能對君王說真話的臣子......敢為君王擋刀劍的臣子......甚至......他苦笑著搖頭,連拍馬屁都能拍得這般......別出心裁的臣子
太上皇突然抬手重重拍打自己的額頭,發出啪啪的聲響。
恨啊!恨啊!他懊惱地搖著頭,賈敬那個老東西,怎么就不能早生你十幾年!
若是...若是和你大哥賈珍互換,讓他晚生二十年...不!干脆不生也罷!
這般幻想著,他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那樣...那樣孤就能在壯年時遇見你...咳咳...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但太上皇仍死死抓著賈玌不放,孤就能...就能
話到此處,太上皇突然泄了氣般松開手,喃喃道:可惜啊...可惜...孤遇見你時...已經是個行將就木的糟老頭子了
賈玌聞言頓時滿頭黑線,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兩下!
太上皇越說越氣,方才那點釋懷的情緒頓時煙消云散,一張老臉氣得通紅。
說起這個孤就來氣!太上皇咬牙切齒道,上次才賞了汝兄五十廷杖,讓他好好思過!結果呢?
“咳咳......”他氣得直喘粗氣,再次咳嗽起來,這都過去多久了,連個請罪的折子都沒遞上來!該打!該打!
太上皇猛地抓起龍榻旁的鎏金銅鈴,狠狠一搖,清脆的鈴聲在殿內回蕩。
驚得殿外侍立的太監們慌忙推門而入!
不過片刻,殿門吱呀一聲打開,吳新貴弓著身子快步走了進來,顯然一直在殿外候著。
傳旨!太上皇氣息不穩,卻仍強撐著威嚴,寧府賈珍......咳咳......玩忽職守,藐視圣意......著再廷仗五十!
他說到這里,目光不經意間瞥見站在一旁的賈玌,見他震驚的模樣,不由得頓了頓,想起方才那番推心置腹的談話!
......改打二十!太上皇突然改口,讓他好好反省!若再敢怠慢......話說到一半,又劇烈咳嗽起來。
“啊!?”賈玌茫然。
突如其來的轉變、以及太上皇對賈珍的厭惡,使得賈玌的腦回路一下子跟不上!
不是......這也要打嗎!?
就因為生得比我早嗎!?
莫說賈玌了,便是吳新貴也是眼珠子險些瞪出來!
他機械地轉頭看向身旁的位高權重的賈玌,眼神里寫滿了的困惑。
怎么?太上皇突然又咳嗽起來,邊咳邊拍著龍榻,咳咳...孤的旨意...咳咳...沒聽清嗎?
吳新貴這才如夢初醒,慌忙跪地:奴婢遵旨!奴婢這就去辦!
殿門砰地關上,余音在空蕩的大殿里回蕩。
賈玌仍保持著那個摸臉的姿勢,半晌才緩緩放下手,喉結滾動了一下:上皇......家兄他
怎么?嫌打少了?太上皇突然瞪眼,滿臉都是對賈珍的厭惡,再加三十也使得!
賈玌立刻閉了嘴,嘴角微微抽搐。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老皇帝分明是在拿他兄長撒氣,偏偏還要裝模作樣給他個面子。這哪是什么恩典,分明是變著法兒地折騰人!
不過這折騰的是賈珍——那無所謂了,本就是該死之人,充其量不過挨幾大板子罷了!
臣......謝上皇恩典!
太上皇劇烈咳嗽了一陣,這一次他終于是撐不住了,歷經方才的喜怒興衰,只感覺很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