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墨綠色的銀杏樹葉隨風搖曳,借著昏黃路燈的余暉顯形,遠空的烏黑云團時而驟然明亮,迸發出琉璃般的色澤光輝,幾秒后傳來轟隆的聲音。
日本每年七八月有夏日祭,這大概是花火大會的試放,還挺漂亮的。
原野司看了幾眼,發現的確只有幾發就沒了聲息,隨即又思考起那一億投資額度的事以及愿望清單的使用。
“鈴鈴鈴———”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
顯示出備注聯系人的名字。
原野司看了一眼,微微一愣之后便放下筷子,接通了電話:“…母親…”
“阿司,休息了嗎?”
話筒里傳來了小心翼翼的女聲。
聽見這道聲音,原野司的腦海中瞬間就浮現出了一個身影,瘦瘦矮矮的,衣服洗到發白都不換,說話溫聲細語的,很有耐心的一位中年婦人。
也就是這具身體的母親。
高中畢業后就嫁給了父親,沒有太多文化,但為人脾氣溫和很好相處。
目前在鄉下老家開了家便利店。
印象中在父親去世后,母親給他打電話就愈發頻繁,但原身在大學期間忙于學業與準備創業,后來創業失敗后變的沉默寡言,也很少回家或者給母親打電話,而后者似乎也知道他的性格轉變,所以每次打給他語氣都很小心,好像是怕他的心情會不愉快。
因此哪怕近在山梨縣也很少主動過來探望原野司,主要是怕打擾他。
原野司想到這里,心情有些復雜的嘆了口氣,隨即便把這些回憶暫且壓下,語氣盡可能柔和道:“還沒有。”
“這樣啊,最近身體怎么樣,有沒有生病啊?”電話對面的母親關切道。
“沒有,我身體很好,您呢?”
“我的身體才好著哩!”
“我記得您的右腿之前不是得過滑膜炎,現在還沒出梅雨季,我看天氣預報說最近幾天山梨還有雨,您就少活動一些,把活都交給店員一些吧。”
原野司突然想到母親的右腿。
“那怎么行,來我這打工的都是女孩子,干重活太累了。”似乎聽原野司關心自己很開心,母親語氣變的輕快。
“多給點錢也行,而且可以再招一個男高中生。”原野司想了想建議道。
“那成本可就高咯。”
“我給您。”
“那怎么行,只有媽媽給你。”
“但是兒子長大了。”
“長大了媽媽就不能給你錢了?”
“我現在暫時不需要。”
“需要的時候就要告訴我。”
“我會的。”
似乎是感受到原野司語氣的柔和以及愿意跟她閑聊的心思,話筒對面的母親明顯開心了不少,比起剛打電話時的語氣放松很多,話也密了起來。
母子倆久違的寒暄了半響,哪怕隔著話筒他也能夠感受到濃郁的母愛。
原野司心情復雜,但最終還是接受了這份特殊的愛意,并且將自己融入進去,沉默片刻后喊了聲:“媽媽。”
電話對面的聲音也停滯了下。
緊接著又以更加溫柔似水的語氣輕聲問了一句:“阿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