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在等。
乾清宮里那位肚子里冒黑水兒的,出手又狠,他是真怕這應天府還要來個人頭滾滾。
他是吏部尚書,主管朝廷人員調任,特么的把人殺光了,他還調誰去?
和詹徽一樣屁股都不愿意沾凳子,坐立不安的人也不少,當然,原因就和詹徽不一樣了,大部分人在瑟瑟發抖,擔心自己這顆項上人頭,擔心自己一身的皮,擔心上下滿門一家老小。
就在詹徽來回踱步的時候,終于有人敲響了房門:“老爺,朝廷果然發了圣旨詔令了!陛下一共處置了五名京官,還有與他們牽連的涉罪人員。”
詹徽當即深吸了一口氣。
臉色大變,壓著聲音道:“果然來了,當即陛下承襲了先帝那個雷厲風行的狠勁兒,天子一怒,伏尸百……嗯?”說到一半兒,詹徽的聲音戛然而止,同時也停下了自己那十分焦慮的步伐,瞪著眼睛看向傳消息的人:“你剛剛說……說什么?處置了幾個人?”
前來送消息的小廝微微愣了愣。
而后老老實實地應聲道:“回老爺,打頭的一共是五個,其中包括刑部給事中趙毅、上元縣縣令等,就相關涉罪的官員若干,數量不算太多。”
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之后。
詹徽頓時都有點懵逼了:「天子一怒……嗯?這天子怎么突然就不怒了?」
明明前面還在到處抓人、殺人、剝人皮的,手段殘忍狠戾,跟前朝先帝那活閻王如出一轍。
別說詹徽了。
就連自認為與此事牽連沒那么大,所以相對來說頗為淡定的傅友文,也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不敢置信地先后看了一眼這報信的小廝和詹徽。
二人沉默著交換了一個無比意外的眼神。
詹徽這才朝下面的人擺了擺手道:“先下去吧,繼續關注著,有什么其他消息再來傳信給我。”
“是,老爺。”傳信的小廝應了一句,隨后退出房間,關上了房門。
詹徽沉吟了片刻。
又走到墻邊把窗戶也合上,關得嚴嚴實實。
這才看向傅友文道:“怪了怪了,咱當朝這小閻王爺……這是突然改了性了?”
他能夠深得朱元璋的信任,手上肯定是基本干凈的,不然以朱元璋這樣重的疑心,也不會放心同時把吏部尚書和督察員左都御史的位置放在他一個人身上。
不過他基本算是身為百官之首。
下面官員存在的那些蠅營狗茍,他固然不知道具體詳情,卻也大致知道,腌臜是存在的,而且還不少,六十兩銀子才多少啊?但凡會為了錢財伸出臟手的人,數目肯定是要在這個標準之上的。
所以無論是詹徽還是傅友文都清楚。
那位小閻王爺只處置了五個主犯,絕對不是因為犯事的只有這五個人,而是……他只選了這五個人!
“眼下看來……的確是改了性了。”傅友文點了點頭道:“不然今天的應天府絕對不可能這么平靜!”
不錯,在他們看來,如今雞飛狗跳錦衣衛到處拿人的應天府,可以算是平靜。
就在二人思索議論之間。
耳邊的嘈雜之聲不知不覺地就變得大了些起來。
不為別的。
他們松了一口氣,那些德行有虧,戰戰兢兢過了兩三天的人自然更是松了一口氣。
處置結果出來了,死亡名單上沒有他們,這便是逃過了一劫啊,相當于是懸在他們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晃蕩了兩天,終于被人拿開了。
這一批人當然是狂喜、普天同慶起來。
醉月樓如今是打聽消息最方便的地方,這樣一群人自然而然也聚集到了這里,這群人熱鬧起來,整個酒樓自然也跟著嘈雜熱鬧起來。
許多人都在慶祝著自己的劫后余生。
“呼……”無論如何,詹徽終究是長舒了一口氣,也總算稍微放下心來,在傅友文對面坐了下來。
他沉吟思索了片刻。
抬手敲了敲桌子猜測道:“或許……陛下也考慮到了這其中的弊病,妥協了,所以壓下了殺性,對旁的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相比于那些劫后余生的人。
詹徽則更想探究這其中是否還藏著什么其他的東西。
對于詹徽這個說法。
傅友文也沉默著思索了一下,似有猶疑地點了點頭:“也……不是不可能。無論是否偶爾會做出一些任性荒唐的事情,可那位小閻王爺的腦子,總還是一等一的聰明的。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
詹徽認可地點了點頭。
對于這一點,他和傅友文從來都不否認,他們是親眼看著那位小閻王爺當初孤身一人,權衡斡旋于他們這些文官首腦、淮西勛貴,乃至于遠在邊疆地帶的各大藩王,硬生生抓住這個機會坐上皇位的……
ps:今天是四千字大章,寫第一章的時候沒注意,寫著寫著就發現寫了老長了,干脆直接并成一章了吧,沒有偷懶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