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師父所說,本王自然知曉,可是……可是……”朱棣有些不敢把自己心中所想直接說出來,即便是最輕的后果,都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既然現在事情也已經發生了,即便看似已經無法可解了,都得死馬當作活馬醫,您現在最該做的事情,是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去黃府走一趟。”道衍和尚也不安撫勸慰什么,直接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而后才看著朱棣認真地解釋道:“至少那是您的親爹,就算他偏心,疼你這個兒子的心思……多也好少也好,總歸是有的。至少您現在不能讓最差的后果發生不是么?”
“本王……現在去見父皇?”朱棣的聲音之中帶著些許顫抖,滿臉都是抗拒之意……
那個活爹,就算是在沒什么事的情況下,他一想到自己要見他心里都發怵。
更別提現在他已經很可能發現了自己的動作。
這是天然的血脈壓制,更是后天被朱元璋從小到大既打又罵還重罰一頓頓訓出來的。
一想到要面對一個可能雷霆大怒的活爹,朱棣真想找個地縫一鉆消失在這人世間。
道衍和尚則極力保持著自己的冷靜,道:“現在咱們我們是這么猜測的,但畢竟還沒有完全確定,即便確定那封信真是陛下手下的人動的……王爺心中……可又有更好的辦法?貧僧洗耳恭聽。”
朱棣咬了咬牙,直接應聲道:“沒有。”
“若是能探知這封信不是父皇的人動的,那自然最好,我們也好再查到底是誰動的,而一旦確定父皇已經看到了里面的內容,本王也得靠著父皇那幾乎微不足道的父子親情,求他別把這件事情戳到應天府去。”
朱棣雖然下意識腿肚子有些抽筋兒,可腦子總還是很清楚的,也知道道衍和尚完全是替他在想。
看到朱棣在如此重壓之下,還能立刻思路清晰。
道衍和尚稍稍舒了口氣,單手立掌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隨后便如往常一般微微垂下眸子,不再說話。
朱棣則是面色凝重的沉默下來,放在書案上的雙手緊握成拳,因為太過于用力握拳,手背上的青筋都明顯鼓起。
書房里的空氣幾乎陷入死寂。
如此過了好一會兒。
朱棣這才猛然抽身而起,雙眼微瞇,沉聲道:“道衍師父且在府中喝茶,本王去一趟。”
他看著緊閉的房門。
目光之中帶著決然,儼然已經做好了決定,也做好了迎接一切風暴的準備……
道衍和尚抬起眸子,道:“好,貧僧等王爺。”
話音未落,朱棣便已經腳步匆匆地從書案后方繞了出來,徑直越過道衍和尚,帶起一陣風,打開房門奪門而出。
沉重而匆匆的腳步聲快步遠去,很快徹底消失。
燕王府到如今的黃府距離本就不算遠,再加上朱棣這次都不是和以往一樣掩人耳目地坐馬車來往,而是直接牽了一匹紅鬃烈馬疾馳而去。
不多時人便出現在了「黃府」門口。
進了府里,一路三步并做兩步走地徑直朝著主院的方向而去,直到被趙峰的人攔住:“燕王殿下,抱歉了。”
朱棣自然早習慣了這個,也不惱,只面色沉重,頗為客氣地道:“本王明白,還望通傳一聲。”
……
另一邊,主院之中,朱元璋正一臉沉思的模樣,盯著自己手里這一封好不容易截獲下來的信,仔細研究琢磨。
便聽又有人叩響了門。
他抬起頭狐疑地道:“看看去,別是還有其他的?”
他自己手底下的人他清楚,辦事向來穩妥,所以朱元璋倒是沒有料想過道衍和尚的人會立刻發現信被人看過,只以為下面的人還有其他發現。
待陸威去而復返回來,神情略顯些許怪異地道:“陛下,是燕王殿下求見。”
朱元璋面上當即露出意外之色,挑了挑眉道:“老四?他怎么突然跑來找咱來了?咱這邊才剛剛拿到消息他就來了,你下面的人尾巴沒處理好?”
陸威立刻解釋道:“回陛下,蔣指揮使歸到微臣手底下的,都是錦衣衛暗線里的精銳,手法老練。”
朱元璋也懶得深究。
擺了擺手道:“來都來了,便讓他進來罷,咱倒是看看,這是巧合……還是這逆子立刻就發現了。”
“是,陛下。”陸威應聲道,而后離開了主院。
而隨后進來的,則只有一個面色稍顯些許紅潤,雖然臉上在極力掩飾著,可以朱元璋老道的目光,還是看得出來:「雖然面上已經平靜下來了,可他……還是很急。」
「顯然,他們已經察覺到了,而且察覺的速度還如此之快!那個攪屎棍和尚……咱還真是小看了他,連錦衣衛的手段都不足以瞞住他!」
「如此看來……」
「小狼崽子知道他要做什么,就更離奇了!」
朱元璋心里有了判斷之后,之前就有的好奇和不解也愈發像是只小貓一樣在心里撓了。
思索間,朱棣走了過來,面色訕訕地拱手:“兒子,見過父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