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鳴沒有為之前的話羞愧,當著自己親外甥的面,說過的話都是放屁,羅浩那小子還能嘲笑自己不成。
看見主動脈血管瘤的時候,林語鳴覺得手有點麻。
棘手的患者。
主動脈夾層分幾種,1型最難處置,不像其他分型,大概率下個大架子就能搞定,血管科能做。
眼前的患者屬于1型主動脈夾層里最難的那種。
血管剛剛離開心臟就出現夾層,即使要做手術,手術難度也會飆升。
羅浩給自己惹了大麻煩。
林語鳴心里甚至有一點點小陰暗,這種患者查出來還不如查不出來。
查不出來,患者猝死,只是有可能出現醫療糾紛。
但查出來……又能怎樣?
做象鼻子手術?
別說現在的礦總,當年全盛時期的礦總都做不了。
別說礦總,省城的幾家醫院又怎么樣?象鼻子手術對他們來講都不是常規手術。
和家屬說明實情,遇到通情達理的還好說,但要是遇到那種矯情的,醫療事故、醫療糾紛的概率馬上提升到80%以上。
就在林語鳴愣神的時候,他忽然聽到羅浩的聲音傳來。
“是我,你義父。”
“正經事,你們醫院做象鼻子手術成功率最高的老師是誰?”
“害,我這叫初心不改,從前叫老師,現在還叫老師。不像你,從前叫我義父,現在成副主任了就想改口。”
這都什么跟什么,林語鳴聽的一頭露水。
“我這有個1型的患者,影像資料一會給你傳過去,患者狀態不太好,需要抓緊時間做手術,越快越好。”
“韓老師啊,我不是不好意思麻煩他么。一想到找你比較仗義,算了,我問問韓老師。”
“掛了啊。”
說著,羅浩掛斷電話。
“你聯系的誰?”林語鳴問道。
“安貞的崔明宇崔主任。”
艸!
羅浩和安貞的主任都義父、義子這么交流了?回想剛才羅浩的話,林語鳴的手更麻了。
“大舅。”
羅浩湊到林語鳴身邊小聲問道。
“憋什么壞呢,有話就說。”林語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患者情況危急,要做主動脈弓置換手術得準備至少20個單位的紅細胞和1500ml的血漿。至于血小板啥的,能有是最好的。”
就知道羅浩沒憋好屁,林語鳴惡狠狠的瞪了羅浩一眼。
“專家我聯系,患者家屬我去溝通,這都是小問題。但有些大問題得大舅您親自出馬才能搞定,您看……”
林語鳴一聽羅浩稱呼自己“您”,就一陣又一陣的頭疼。
……
……
“同志,我是礦總院普外科主任溫友仁,我實名舉報醫務處長林語鳴和醫務處干事羅浩。”
溫友仁抱著厚重的資料來到目的地。
進屋后,他等不及暖和過來,直接說明目的。
這事兒溫友仁熟,因為他曾經干過。
很多年前一個和王國華齊名的老主任一直看不上溫友仁,溫友仁對他記恨在心。
老主任退休后沒回礦總,而是去了一家私立醫院,用自己的技術水平和人脈拉去不少患者。
私立醫院的麻醉醫生由他沒有麻醉醫生執業范圍的愛人擔任。
這就是溫友仁的突破口,他耐心搜集了幾十臺手術的資料,最后實名舉報,徹底把那位得罪他的老主任打倒在地又踩上幾腳。
在溫友仁看,當年的老主任橫行霸道,去私立醫院竟然為了收入高一點讓他愛人動手麻醉,違反醫療原則。
自己是站在正義的一方。
此時此刻,就如同彼時彼刻。
羅浩為了一己私利,超范圍用藥,給患者用說明書里沒寫可以入血的碘化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