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個原本經驗豐富的刑偵老手,變成了專門整理資料的老周。
整天待在那案卷堆積如山的資料室里,雖然依舊那么兢兢業業,卻根本沒人在意他。
偶爾和以前的老伙計們喝酒聚一聚時,都說羨慕他不用頂風冒雨,可以安穩退休。
但這話也就是句場面話,說完之后,大家都干笑幾聲,然后繼續喝酒。
一晃,就是八年。
這八年,漸漸磨去了他所有的鋒芒。
但沒想到,就在他五十歲生日的這天,再睜眼,竟然重生回到了二十七年前。
……
夜色里,周奕騎著一輛二八大杠,前面還有一輛自行車,是父親載著母親。
對于重生這件事,周奕至今都有些恍惚,但周圍一切人和事物帶來的真實感,讓他開始漸漸接受這個事實。
自出門以來,父親就一直臉色凝重、沉默不語,只是把自行車蹬得飛快。
母親寬慰道:“你別著急,咱爸好人有好報,不會有事的。”
寒冷的夜風一吹,讓周奕的腦子清醒了許多,想起了爺爺去世那晚的事。
周奕的爺爺有三兒一女,他爹是老大,三叔改革開放那會兒就去南方闖蕩了。
因為二叔繼承了爺爺鋼廠安全員的崗位,所以就約定由二叔負責贍養老頭,另外三個子女每個月拿點伙食費就行。
周奕記得,當年自己和父母趕到二叔家時,躺在床上的爺爺已經半昏迷了。
出氣多進氣少,一群人圍著喊了半天他才睜開眼睛看一眼。
大人們都說,爺爺這是大限將至了。
然后幾個子女就在外屋,開始商量如何處理后事。
周奕是孫輩里最大的,當時他還提出送爺爺去醫院看看。
可直接被二嬸拒絕了,說你爺爺這不是病,就是命到這兒了,很多老人都是這么走的。
還說他是小輩,輪不到他說話。
到了半夜時分,爺爺徹底咽氣了。
一屋子人都哇哇大哭起來。
二叔一邊哭一邊拿出一份遺囑,說是爺爺生前立的。
遺囑的主要內容,就是爺爺鋼廠分的房子和存折,都留給了“有孝心給他養老送終”的二叔二嬸。姑姑第一個跳了出來,指著二叔鼻子罵他偽造遺囑。
二嬸則大罵姑姑嫁出去了就是外人,沒資格說話。
于是,哭聲就變成了無盡的爭吵聲。
“爸,我爺爺之前身體咋樣?有啥隱疾不?”
“沒有,你爺爺身體好著呢,就是血壓有點高。”沉默的父親終于開口了。
“那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
當年自己太過年輕,沒有細想過這件事。
可現在自己重生了,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刑警的直覺讓他不由得產生疑問。
很快就到了二叔家,姑姑一家也剛到不久。
“咋樣?”父親忙問。
姑姑眼圈一紅,搖了搖頭。
周奕見父親渾身一哆嗦,立刻就朝里屋跑去。
“呀,大哥大嫂來了啊。”二嬸從另一間屋里走出來,臉上相當平靜。
“咋回事呀,咱爸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呢?”母親問。
二嬸立刻叫嚷了起來。
“那我哪兒知道啊,我管他吃管他住,我還能管他不咽氣啊。周奕你說是不?”
周奕從小就不喜歡這個二嬸,一臉的尖酸刻薄,又潑辣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