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身份證,那就說明她在十六周歲之前就離家出走了。
“那你這么多年在社會上怎么辦?沒有身份證你怎么出門?”喬家麗抖了抖手里的資料,“你可是因為賣淫被處理過的。”
“用假的唄,做小姐的誰會用真的身份證啊。”娜娜笑道。
喬家麗看出來了,對方并不是不想配合審訊,甚至可以說,對方有些無所謂的態度。從她在碼頭倉庫里被抓開始,她就沒有做過任何反抗。當然周圍一圈都是拿著槍的刑警,她也不可能反抗。
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
喬家麗語氣放緩了一些說道:“胡瑩,我告訴你,這里是宏城的市公安局,到了這里,你就不要再抱有任何僥幸心理了,只有將你的罪行一一坦白,才能爭取寬大處理,你明白嗎?”
娜娜點了點頭,開口卻反問了一個問題:“我會被槍斃嗎?”
喬家麗以為她是害怕被判死刑,說道:“那要看你具體犯了一些什么罪……”
話還沒說完,娜娜就說道:“我不想活了,求求你們把我槍斃了吧。”
喬家麗頓時有些憤怒,這是在故意耍自己嗎?
剛要發怒,娜娜卻伸出兩只手,雙方握拳向下傾斜,把戴著手銬的兩個手腕從衣袖里露了出來。
她說:“你看,我自殺過好多次,但最后都沒死成。”
喬家麗一看,娜娜的兩個手腕上,各有四五條刀傷的痕跡,七零八落,觸目驚心。
這讓喬家麗意識到了,這個胡瑩可能心理上有些問題。
“胡瑩,法律會做出最公正的判決,但前提是你得坦白交代你的一切。我也看出來了,你不是那種頑冥不靈的人,雖然你是犯罪嫌疑人,但我不希望用高高在上的態度對你進行審判批判。”
喬家麗停頓了下說道:“所以我希望咱們可以平等的對話,你可以主動交代一切。”
娜娜的眼神有些迷茫,嘴里喃喃道:“一切嗎……”
……
她家在南邊的一個小山村里,但是叫什么她已經徹底忘了,如果不是那次被海城警方抓了,她甚至都忘了自己那個叫“胡瑩”的名字了。
她只記得,那個小山村很窮很窮,她從小穿的衣服都是帶補丁的,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兩頓肉。
平時吃得最多的就是雜糧和野菜做的餑餑,所以小時候她很瘦,村里的孩子也都很瘦。
但是她記得媽媽對她很好,會把熱氣騰騰的餑餑用布包起來,放在她的背簍里,讓她帶去學校。
那個背簍是她的書包,而幾個餑餑就是她的午飯。
而那個學校,要翻過一座山,山上的路很窄,但村里人都習以為常了。
她至今都還記得自己那個同桌,一個腦袋大大的,像個蘋果一樣掛在干瘦身體上的小男孩,總是流鼻涕,然后到處擦。
三年級的時候,有一天他突然不來上學了。
這種事在學校常有,她爸爸也是這樣,覺得上學有什么用,還不如早點干農活。要不是她媽媽堅持,她二年級的時候就輟學了。
不過對于輟學的孩子,老師會去學生家里做思想工作,然后過幾天輟學的孩子就又回來了。
不過也有沒回來的,所以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但那天老師卻一臉難受地走進教室,告訴他們牛大壯同學昨天放學回家的時候,不慎從山路上滑下去,摔死了。
那是她第一次真正對死這個字產生認知。
沒想到過了幾年,她再度深切感受到了這個字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