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霞連連點頭:“那就好。”
“你們吃早飯沒?”周奕問。
周建國說:“不餓。”
周奕一把拉起自己父親的胳膊說:“沒吃正好,跟我出去吃碗面。”
“哎呀,出去吃干啥,怪費錢的,家里我自己煮……”張秋霞話還沒說完,爺倆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路邊的面鋪,周奕和周建國坐在小板凳上,師傅端上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條,周奕還加了兩塊素雞,一人一塊。
“爸,趕緊吃啊,面一會兒坨了不好吃。”周奕見父親不動筷子,說道。
周建國拿起筷子,憂心忡忡地說:“周奕,真被你說中了,昨天廠里突然宣布了下崗名單,我跟你媽,都在里面。”
“你們沒跟爺爺說?”
“沒想到咋說,怕他瞎操心,再加上昨天小霜也在。”
“我覺得你待會兒還是跟爺爺實話實說吧,要不然他從別的地方聽到了,更著急。反正你們只是第一批,后面還有呢。”
周建國傻眼了:“啊?還有啊?這是要全部都下崗嗎?”
“基本上……差不多吧。”
“這……怎么突然就這樣了呢。”
“爸,你捫心自問,這是不是早晚的事?上班沒事情干,工資欠了好幾個月了,下崗是遲早的事,哪里是什么突然就這樣了。只是你們都不愿意承認,自欺欺人罷了。”
周奕這話,說得周建國啞口無言。
確實就像周奕說的那樣,廠里的人其實全都心知肚明,很多人上班就是聊天打牌,打發時間,但沒有任何人愿意承認罷了。
見自己兒子如此淡定,周建國問道:“周奕,上回你說的開公司的事兒,咋說啊?你這一忙起來,我也沒機會問你。”
人就是這樣,本來排斥的東西,在走投無路時又會想起來,只因人需要東西來寄托希望,否則就會生不如死。
“爸,我今天就是來跟你聊這個的,公司暫時是來不及了,但短期內不影響,你聽我說……”
周奕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對父親和盤托出,聽得周建國心驚肉跳,再回過神來的時候,面果然已經坨了。
“這能行嗎?廠里不會同意咱們賣鋼卷的吧,他們會說這是國有資產流失的。”周建國憂心忡忡地說。
“誰說我們要讓國有資產流失了。我問你,昨天宣布下崗名單,有說安置費怎么給嗎?”
周建國搖頭。
“有說之前欠的工資啥時候發嗎?”
周建國又搖頭。
“所以這說明,二鋼的賬上,已經沒錢給你們了。如果沒宣布下崗,這事兒也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拖下去了。但是現在宣布了下崗,那你們這些工人就是債主了,你們要求廠里解決欠你們錢這個問題,合不合理?”
周建國點點頭:“合理。”
“但是廠里沒錢,那我問你,廠里還有什么?”
“鋼……鋼卷和設備。”
“那不就結了么,本來鋼卷生產出來的作用,就是為了賣掉;鋼卷賣了錢,才能給工人發工資。現在廠里發不出工資,不就是因為鋼卷賣不出去嘛。那我們把鋼卷賣出去了,不就能給下崗工人發工資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