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國的做法,還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
應了那句話,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工人下崗了,沒飯轍。
但廠長不會,二鋼這個級別的鋼廠廠長,不是私企那種雇傭的職業經理人,而是國家干部。
只要妥善處理好了二鋼的事,丁正昌還能換個地方繼續當領導。
無非就可能降個級,撈個虛職,但起碼照樣衣食無憂。
可沒處理好,那這責任就可大可小了。
所以丁正昌是最怕出事兒的,只是沒想到,自己父親居然來這套。
不過結果是好的就行,起碼這件事暫時算是解決了。
周建國說,廠長給了承諾后,他就去三號門跟所有來的工人宣布這事,還把字據拿出來做證明,才讓他們都相信。
其實周奕從一開始就想到了,這件事對廠領導,本質上沒什么影響。
三叔那邊搞來的訂單,九牛一毛,連第一批下崗人員的工資和安置費都不夠,更別說能改變二鋼的生死了。
所以他讓父親做的事,就是一個權衡的博弈。把現實和后果放在天平上一稱,廠長最后肯定知道兩害取其輕。
只不過得顧及廠長的顏面,別逼得下不來臺就行。
“爸,我以前怎么沒發現原來你這么雞賊啊。”
“我那是跟你媽學的。”
“拉倒吧,我媽那不叫雞賊,那叫大嘴巴和摳門。”
周奕問:“那今天是不是就能安排鋼卷出貨了?畢竟送過去要一段時間,這事兒能不快盡量快,以免夜長夢多。”
“倒是能出貨了,但是遇到了兩個問題……”
“什么問題?”
周建國說:“首先是廠里不答應先給對方試用一卷鋼卷,他們怕對方萬一找理由說不合格,廠里白白損失一卷鋼卷,賬不平。”
“所以……廠里是要求我們先墊付這卷鋼卷的錢嗎?”之前周奕和三叔溝通過,這卷鋼卷的錢,后面會和第一筆預付款一起付。
周建國點點頭:“這可不少錢呢……按現在的市價,五噸的鋼卷得八九千塊錢呢。”
周奕不清楚九七年鋼材的市價,但他相信父親和三叔的判斷。“還有一個問題呢?”
“還有就是運輸問題……廠里說了,車可以借給我們,但費用得我們自己承擔。”
“廠里交貨不是包含運輸的嗎?我記得三叔給對方的報價,已經把運輸成本算進去了啊。怎么還要我們自己承擔?”周奕記得很清楚,三叔是算完帳了才跟自己說的,因為二鋼的貨從沒送到那么遠的地方,所以他和對方談的時候,開誠布公地把這部分的加價提出來了,對方也答應了。
“是,后面正常交貨廠里認,但這試用的鋼卷他們不認。”
“靠,廠里真是一點風險都不肯承擔啊,怪不得偌大一個鋼廠搞成了這個鬼樣子。”罵歸罵,問題還是得解決,“既然廠里肯出車,那無非費用就是油費和司機的費用。對了,廠里肯出司機嗎?”
周建國搖搖頭:“廠長說了,司機也得我們自己搞定。我正愁這事兒呢,運輸部那幫司機可都是老油子,不好弄啊。”
周奕想了想,問道:“爸,我先問你個問題。”
“啥問題?”
“你們二鋼生產的鋼材質量到底過不過關?”
“那必須的啊!”一提起二鋼,周建國頓時自豪了起來,“雖然現在二鋼落魄了,但二鋼在產能和質量上,從沒拉胯過,這個你放心,質量絕對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