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忠良的話,讓周奕有些震驚,如果他沒說謊的話,那這就是周奕不曾預料到的情況。
但他面不改色地說:“說具體點,從頭開始說。”
范忠良連連點頭。
“事情是這樣的,我年輕的時候是被分配到我們安遠的自來水廠做會計的。后來因為工作上的一些失誤,被……被廠里開除了。”
周奕很清楚,國企輕易不會開人,除非是犯了重大錯誤。
看來這范忠良年輕時手腳就不老實。
“從自來水廠走了以后,我就幫一些做生意的朋友搞點賬目上的事情,我們安遠不是西瓜很有名嗎,有些朋友就搞批發,然后就有一些發票和對賬的事情,賺點零用錢勉強維持生計。”
“我……就是那時候認識付大慶的,當時他跟丁文遠的生意往來挺密切的,所以一來二去,我跟他也算是挺熟的。”范忠良問周奕,“丁……丁文遠你們認識吧?”
“你覺得呢?”
范忠良趕緊點頭:“認識認識,你們肯定認識。”
“繼續。”
“好的好的。后來搞養雞場的人就多了,最開始大家都不交稅,因為很多人壓根就沒有這個意識,總覺得自己賺的錢憑什么交稅。然后有一次,經朋友介紹,我認識了鄭光明。”
“鄭光明當時生意做的還挺好,他打算擴大規模,建第二個養雞場,就請教了我一些稅務方面的問題。我們就是這么認識的,然后他就讓我替他管賬,因為他覺得安遠的養殖業發展的越來越好,不走正規路線后面肯定出問題。”
“后來也證明了,他這么想是對的,說明他確實很有眼光。”
周奕問:“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安遠的養殖業規模上來了,市里就開始整頓行業規范了。說白了,就是開養雞場的都賺到錢了,可市里的稅收卻沒多多少,那當然得整頓了啊。當時為這個事情還鬧得挺大的,好多養殖戶不肯查賬不肯補稅,說自己賺的錢憑什么給市里拿去。”
“那胳膊哪兒能扭得過大腿啊,市里就開始收拾這幫鬧事的,當年好多養雞場因此被關了,不是衛生防疫有問題,就是用地申請不齊全。”
“然后鄭光明因為從一開始就乖乖交稅了,賬目也一清二楚,所以當時被區里作為了典型,領導們都很滿意。他就是從那次開始,飛黃騰達的。”
這件事,給周奕的感覺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是他相信生意能做這么大的人,肯定有過人之處,雖然確實存在時代的紅利。
但意料之外是沒想到鄭光明居然預判了稅收這件事。
“這是哪年的事?”
范忠良回答:“九……九三年吧。然后他就在區里的支持下成立了公司,生意開始越做越大。我就自然而然的也進了公司,負責幫他管賬。”
“你進鄭光明的公司,是在付大慶生意失敗之前還是之后?”周奕問。
“之后,之后,其實那時候我跟付大慶已經來往不多了,他被人騙的事情我還是聽丁文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