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無應者.”
周明遠面色慘白地喃喃自語著。
原以為這不過是篇賣弄文采的尋常,誰能想到,文字的背后竟暗藏如此驚心動魄的家國滄桑?
更何況雖然是以酒為題,然而文中的主角,分明是在映射譏諷他們這些醉生夢死的紈绔子弟!
貪生者得生,赴死者得死,可生者未必生,死者未必死。
這種作品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那就是“震撼人心”!
花廳內沉香氤氳,博山爐中的青煙卻仿佛凝固了。
陸北顧擱下飲盡的酒盞,手中尚有余溫。
他抬首環顧,只見滿座賓客神色各異——有掩面拭淚者,有怔忡出神者,更有如周明遠這般面如土色者。
“此文.”周員外喉頭滾動,半晌方道,“的確當為魁首。”
他話音未落,內圈那位錦袍老者已顫巍巍起身,老人腰間魚袋隨著動作輕晃,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光。
“老朽在館閣校書三十載,未見如此奇文。”
老者指向案上宣紙:“這‘天河水’三字,初看似寫酒,細思卻是以酒喻命。汴河冰澌是酒,刀頭血亦是酒,此中家國興亡之嘆,又有人物切膚之痛,較之杜工部‘國破山河在’更添三分錐心之痛!”
計父撫掌嘆道:“犬子方才那篇《酒魈記》,不過逞才使氣之作,此文卻如老窖陳釀,初入口清冽,后勁直沖顱頂。”
他說著轉向陸北顧:“陸公子可愿將此文交予計氏書坊刊印?按先前約定,50貫。”
花廳內頓時響起一片抽氣聲。
見陸北顧神色漠然,還未待計父反應過來,計云卻搶話道:“如此奇文,不印刷出來以警醒世人實在可惜,我計家非是以錢帛來辱兄臺,只為此文也.懇請兄臺應允。”
說罷,計云長揖在地。
見此情景,陸北顧的神情也松動了些許。
倒不是他故意冷漠,而是方才身心投入,已經進了自己所寫故事里,遲遲未能徹底抽離,這才有悲涼之意。
如今既然這篇故事已讓眾人從奢靡享樂中驚醒,哪怕是暫時驚醒,那也算是自己“嚷一句”有了效果。
若是能借此機會,通過出版印刷讓更多的人看到這篇文章,影響到更多人,自然再好不過。
于是,陸北顧微微頷首說道:“只是此文尚未完稿,《江左浮生》計劃作十二篇,今日所寫不過序言與首篇。”
“無妨!”
計父連忙說道:“除了首篇,后續可待完稿后按實結算,若其他篇章皆如此文水準,計氏書坊可專為公子開一書系。”
這話更令眾人嘩然。
專開書系意味著將其人作品單獨歸類刊行,非當世大家不可得。
周員外見勢連忙插話:“陸公子既奪魁首,按先前約定,這方歙硯當是彩頭。”
另一旁的周明遠聽了這話,趕緊親自捧來硯臺。
卻見陸北顧目光仍停留在案頭殘酒上。
那盞“鳳曲法酒”映著窗欞透入的天光,琥珀色的酒液里沉著幾點碎金,原來不知不覺間,下午的日影已漸漸西斜。
隨后,陸北顧沒有接過硯臺,而是拿起了酒杯。
“范文正公有言——君子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今日心氣勃發,方有此文,這杯酒,既敬《天河水》,也敬諸位。”
說罷,陸北顧仰頭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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