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翻看了一下,書頁已經有些泛黃了,明顯是有年頭的,而且上面記載的手記相當深奧,以他現在的經學水平很多東西完全看不懂。
“有看不懂的很正常,記住一句話就行了。”
看出了他的疑惑,張方平隨口背道:“夫知《春秋》者莫如孟子,不過曰‘《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耳,使二百四十二年中無人非亂臣賊子,亦何至由天王以及諸侯、大夫無一人一事不加誅絕者乎?過于深求而反失《春秋》之本旨者,實自復始。”
陸北顧細細思量,旋即恍然。
——哪有什么春秋歷史?說的不過是五代戰亂罷了。
正因為大宋太怕再出現一個遍地亂臣賊子的世道,所以才要重視孫復和石介主張“尊王攘夷”的泰山學派,這也是把泰山學派對于《春秋》的學說作為如今科舉考試標準答案的原因。
“相公提點精妙,學生受教了。”
張方平見他懂了,擺擺手說道:“拿回去好好讀吧,我與李知縣還有些話要說。”
趙抃看了看陸北顧,因為陸北顧不是官身,所以身份不適用類似于公函的“牒”,也不能用類似報告性質的“劄子”。
所以,他給陸北顧寫了張公憑,相較于一次性臨時指令性質的手帖,這東西時效性更長一些。
趙抃在上面寫了陸北顧的姓名,然后填了個“問學”的事由,最后蓋上了隨身小印。
“喏。”趙抃說道,“這幾天拿著這個,有空便可來城南轉運使司尋我,今天就別來了.許久沒有給人講詩賦了,得找兩本書先準備準備。”
陸北顧一怔,笑道:“是。”
提著裝了十二卷《春秋尊王發微》的樟木書匣,陸北顧走出了湖心島的院落。
小碼頭上已經有船夫在候著他了。
湖面如鏡,倒映著天光云影,岸邊垂柳輕曳,偶有飛鳥掠過。
隨著船夫劃槳掠水,湖上泛起了細碎的漣漪,似有若無地漾開。
寧靜極了,又滿是生趣。
在這艘若沉若浮的小船上,陸北顧的心也跟著漸漸地靜了下來。
陸北顧很清楚,一封極有分量的推薦信加上一套泰山先生手記版的《春秋尊王發微》,張方平已經跟他兩清了。
而趙抃這位“鐵面御史”是個清正君子,只會教他詩賦,并不會給他謀取任何私利。
況且,這段關系算不算師生都很難說。
所以陸北顧并沒有因為這次隨李磐來成都拜謁,結識了兩位高官而沾沾自喜甚至自我膨脹了起來。
他雖然一直身處象牙塔中,但很清楚這個世界的運行規則。
在這個世界上,重要的事情并不是他認識什么人,而是他自己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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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憑,是宋代常見的通行或身份證明文件,由官員簽發,載明持有人身份、事由及許可范圍,非官府人員出入衙門須持此物,否則以“闌入罪”論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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