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像宋太宗的驢車,跑起來就不停。
在這個嘉祐元年的夏天,完成了安家置業辦理遷籍后,不知不覺間陸北顧就又經歷了一輪旬測,而這也是縣試前的最后一輪旬測了。
縣學的張榜墻前,人頭攢動。
當朱筆寫就的榜單在陽光中展開時,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了此起彼伏的議論聲。
說實話,近一年以來縣學前三名的排序幾乎從來沒變過,沒想到到了臨近縣試,竟然真有黑馬要逆襲了!
第三名的位置上,“陸北顧”三個字墨跡淋漓,將原本穩居第三的給擠到了第四位!
“陸北顧?第三名?!”
有人瞪大眼睛,聲音陡然拔高:“他不是上回才第九嗎?”
“這么短時間,就從第九跳到第三?”
旁邊的學子倒吸一口涼氣:“這這怕不是撞了大運?”
“撞大運?你撞一個試試?”
另一人嗤笑,指著榜單上的評等:“帖經甲下,墨義乙中,這哪是運氣?這是實打實的本事!”
“可兩個月前,他還在兩百名開外啊!”
有人仍不敢相信,喃喃道:“這進步也太邪門了.”
“邪門?人家晨讀夜誦,三更燈火五更雞的學,你們呢?”
張晟抱著手臂掃視著說話的人:“自己懶散,倒怪別人太用功?”
他確實有這個資格說這話,因為在陸北顧的帶動下,張晟也從八十多名進步到了四十六名,勤奮努力加上正確的方法,在縣學這種低水平競爭的環境下,是能夠實現排名的快速提升的。
不遠處,何聰也在看榜,只不過對于自己仍然高居第一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任何喜悅之情了。
他身旁的跟班咽了咽唾沫,小聲道:“何兄,他、他該不會真要沖進州學吧?”
何聰沒有回答,只是死死盯著榜單上那個刺眼的名字,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陸兄真強啊!”
盧廣宇這時候也過來了,看著排名嘖嘖稱奇,而隨著目光往下看,他嘴角的笑意也是壓不住了。
這次旬測,張晟排到了四十六名,而本來就經常前二十的盧廣宇,則更進一步,到了第十二名。
“還得是陸兄帶的好頭,若是沒有陸兄,咱倆也不能有這般進步。”
“這倒是。”
盧廣宇點點頭,陸北顧回來以后,繼續帶著他們晨讀不說,還經常在一起探討墨義,互通理解.俗話說三個臭裨將賽過諸葛亮,他們仨雖然不敢去自比諸葛武侯,但是學習效率跟自己此前比肯定是大大提升的。
畢竟,帖經所考《論語》的本質是語錄,而墨義所考的《春秋》、《禮記》,本質上是理解。
一個人的理解,終歸是有限的。
“咱倆中午請陸兄吃飯吧。”
兩個人看完成績,往人群外面擠,一邊擠,盧廣宇一邊慫恿道。
張晟翻了個白眼,只道:“要請你請,你不是跟著陸兄發財了?我又沒發財。”
“這話你說的不對。”盧廣宇嘿嘿笑道,“沐佛節那天你回家里藥鋪幫忙了啊,要不然合該輪到你跟著陸兄發這個財。”
“別提了,愁死了。”
張晟長長地嘆了口氣:“最近城里鬧痢疾,家里藥鋪天天都是人,看著都害怕。”
“痢疾?因為什么原因鬧起來的?好治嗎?”
“不知道什么原因,不好治的很,黃連解毒湯效果有限。”
盧廣宇半懂不懂地點了點頭,隨后兩人準備去找陸北顧,一起前往會食所吃飯,卻發現學舍廊下,幾位先生也正圍著學正竊竊私語。
隱約還能聽見須發花白的經學老師低聲道:“《榖梁》隱公元年‘春王正月’條,連老朽都要查注疏才能答全的冷僻義例,他竟能列舉兩家注說,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