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陸北顧所寫“君王醉臥胭脂井”當然不是什么好詞,全是調侃諷刺之意。
不過陸北顧這首《鷓鴣天》接下來的展開,與許渾《金陵懷古》“英雄一去豪華盡,惟有青山似洛中”的意境便截然不同了。
“千古事,幾人知?江山風雨夜烏啼。南朝何事成追憶,不過門庭私計.”
在最后一個字上,陸北顧的筆鋒頓住了。
他原本打算用“靡”字,但細細思量又覺得不妥。
此前的韻腳“微、泥、堤、知、啼”,皆屬平聲齊微韻。
而“靡”在《廣韻》中主要有兩個讀音,“文彼切”的上聲紙韻是最常見的讀音,義為“壞也”,表示“奢靡浪費”;“靡為切”的平聲支韻較為罕見,義為“分也”,如《楚辭》“靡萍九衢”。
但表示“奢靡”時,“靡”是必須讀為上聲的,屬于仄聲,并不能把它當“靡為切”的平聲支韻來用,所以不符合《鷓鴣天》結句韻腳必須用平聲字的要求。
煉字剎那,陸北顧寫下了“欺”字,“欺”字是平聲齊韻,與微韻通押。
如此一來整首詞從平仄、韻腳上,都可以稱為完美無瑕。
而“欺”字相比于“靡”字,更能直指南朝內里全是門閥私利,表面上卻還要欺瞞于天下人,遠比“靡”字所指的奢靡腐朽要深刻,與上半闕“六朝金粉化塵泥”的幻滅亦成遙相呼應。
墨痕已干,幾人圍上來紛紛閱覽。
夜色沉沉,遠處傳來幾聲烏鴉的啼鳴,仿佛與詞中意境相合。
“好一個‘不過門庭私計欺’!欺字,余響著實冷峭!”
黃靖嵇猛地擊節:“這詞寫盡了南朝門閥的虛偽!什么家國大義,到頭來不過是爭權奪利、欺世盜名!”
程建用沉默良久,忽而苦笑:“陸兄此詞,不單是寫南朝,更是寫今日之弊,‘千古事,幾人知?’——天下興亡,百姓疾苦,朝堂之上又有幾人真正在意?”
“南朝陳后主沉迷《玉樹后庭花》,終致亡國。”
蘇轍也是重重地嘆了口氣:“而今大宋雖無亡國之危,但若仍有人困于‘門庭私計’,不思進取,只怕.”
話沒有說完,但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窗外更鼓聲又起,助教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沉默剎那,陸北顧慨然道。
“諸位既有此志,不如立個誓約——他日無論誰入朝為官,必以‘富民強國’為己任,絕不與尸位素餐之輩同流合污!”
“好!”
眾人一怔,旋即齊聲應和。
晚風穿堂而過,映照著這群年輕人堅毅的面龐,眼中仿佛皆燃起一簇火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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