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幾斗米,解不了大難,但至少能讓家人多吃上幾頓飯,拿著!”
陳垣捧著那沉甸甸的米袋,感受著掌心傳來的、象征著生存希望的重量,眼眶瞬間就紅了。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些什么感謝的話,卻哽在喉嚨里,最終只化作一聲帶著濃重鼻音的“哎!”。
陳垣對著陸北顧作揖,深深彎下了腰。
陸北顧扶住他,低聲道:“快回去吧,家里人等著呢。”
回到中舍見了助教,陸北顧又將手里僅剩的兩袋米分出一袋,遞了出去。
見到米袋,助教因為陸北顧離開時間太久而產生的不悅,在嗓子眼里馬上就吞了回去,登時喜笑顏開。
“.回去換身衣衫歇著吧,你就不用去舀水了。”
人情冷暖,在幾斗米面前展露無遺。
陸北顧心中毫無波瀾,只是默默點頭,拎著自己僅剩的、以防萬一用的那一小袋米,終于回到了學舍。
雖然州學生不太可能被餓死,但有點應急儲備總是好的,就如同陸北顧的中衣里永遠都縫著一顆沐佛節吃到的金豆子,以及幾枚銅錢。
學舍庭院內的積水情況依舊糟糕。
州學依小山而建,地勢雖偏高,但建筑群是層層疊疊的平臺結構。
這種設計在遇到暴雨的時候能順山勢排水,不至于像平地那樣完全內澇,但同樣在城里內澇緩解以后,州學卻因為多層平臺的緣故,“堰塞湖”式的每層平臺積水無法得到立竿見影的改善。
而在排水渠已經滿負荷運轉的情況下,解決辦法只能是人勤快點往外舀水了。
在學舍里拿麻巾擦了身體,又換了干燥的衣衫,陸北顧躺在床榻上蓋著被子待了好一會兒,才覺得體內的寒意被驅離了出去。
這時周明遠也回來了,他一進門就大聲嚷嚷著抱怨道。
“苦煞我也!舀這水,舀的胳膊都要斷了!”
周明遠當然不愛干這些活,畢竟他在家是從來不從事體力勞動的,在這里屬于是被抓苦工了,實在沒辦法逃避。
隨后,他問陸北顧:“你這出去大半天,是做什么了?”
陸北顧睜開眼,坐起身,簡單將州衙征召、督造水窗、排澇成功以及城內糧價暴漲的情況說了。
“什么?!”周明遠聽得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微張,“你弄了個水窗,把城里的積水都排出去了?!無聲無息做得好大事啊!這是解了全城倒懸之急啊!”
他的驚訝和贊嘆是發自內心的。
然而,陸北顧臉上卻毫無得意之色,只有深深的無奈和憂慮:“算不得什么大事,內澇雖緩,可城內糧價已經漲到了五百文一斗糙米!這才是懸在百姓頭頂的利刃,不知要餓死多少人呢。”
“五百文?!”
周明遠也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他家里有錢,但他不是“何不食肉糜”的人,對于米價還是有概念的,這個概念,可真的是要逼死人了。
但他隨即像是猛地想起了什么極其重要的事情,臉上的驚訝瞬間被凝重取代,甚至帶著一絲后怕。
“你闖大禍了!”
周明遠霍然起身,幾步沖到門口,緊張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后“砰”地一聲將房門緊緊關上、閂好!
做完這一切,他才快步走回陸北顧床邊,壓低了聲音,語氣異常嚴肅:“北顧!你聽我說!最近.不,是從現在開始,你最好就待在州學里,哪里也別去!考完州試之前,千萬別出州學大門!”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