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兄。”
在上舍的單人間宿舍里,陸北顧見到了韓子瑜。
對于他的到訪,韓子瑜似乎并沒有太驚訝,反而關上門就笑著說道:“我聽說了陸兄所制的‘水窗’,真可謂解民于倒懸,實在是一樁大功德啊!”
人在封閉的州學里,竟然能這么快得知外面發生的事情,韓子瑜的消息看起來很靈通。
這也證明了韓家這種瀘川當地大族,確實是有能量的。
要知道,同樣是州學生,其他州學生可沒有這種消息獲取速度。
陸北顧苦笑道:“不被人記恨就不錯了。”
“沒那么嚴重州衙也是要臉面的。”
韓子瑜不以為然:“知州、判官下的命令,你不過是做事的,與你有何干系?動你難道不是打知州、判官的臉?更何況你在州學里呢,這地方沒人敢亂來。”
陸北顧點點頭,說道:“只是這暴雨看著不像是再過幾日就能停的模樣,城內的糧價實在是漲得太厲害了。”
韓子瑜反問:“那與陸兄何干呢?”
陸北顧沒說話。
韓子瑜仔細打量了他片刻,旋即大笑道:“那日禪林雅會結束后,在合江縣醉仙樓里,我便覺得陸兄有匡扶天下之志,如今一看,果然沒錯!”
陸北顧嘆了口氣,說道:“韓兄知我,只是現在確實無處發力。”
“所以想讓我出手相助?”
韓子瑜沉吟了剎那,說道:“我也不瞞你,其實糧價的事情,城中土豪的意見也并不一致.水災跟旱災不一樣,要是旱災,那這個糧價哪怕是我們韓家,也不敢往下去壓,因為都指著糧價上去才好大規模兼并耕地。”
“但水災不是這回事,城外村落里的農人,因為本身就種田又馬上要交秋糧了,家里都是有大量存糧的,這場大雨就算再下一個月長江在瀘州段也不會形成大洪水,所以指望著一場水災就讓農人大規模賣田買糧,是不可能的事情。”
陸北顧眉頭稍稍舒展,問道:“所以現在城中的糧商賺的是市井百姓的錢,而這些錢,真土豪看不上?”
“這仨瓜倆棗確實看不上。”韓子瑜挺誠懇地說道,“而且說的再直白點,家里連幾天存糧都沒有的市井百姓,就算把所有家底都掏出來,又能有幾貫錢?這種事情既不賺錢又損名聲,所以城中要些臉面的土豪都沒參與,只是糧商和部分大戶在哄抬糧價。”
陸北顧明白了過來。
對于韓家這種級別的土豪,除非是能大規模兼并城外耕地或者城內的優質地產,不然僅僅通過抬高糧價的手段賣糧食賺些錢,在他們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而且這個錢掙了,以后就要被城里的百姓指著罵,對于他們這些在當地延續了上百年的家族來講,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他們這些年花在修橋補路、周濟貧苦等用錢換名聲的事情上的錢,比這個要多得多。
所以,他們采取了冷眼旁觀的對策,既不參與也不干預。
“韓兄能出手嗎?”
“能,但是你得給我一個理由,不僅是說服我,我也得說服家父。”
“賺名聲不夠?”
“不夠,這事是要實打實地花錢并且得罪一部分人的,韓家名聲已經很大了,不折損即可,無需做這種費力的事情。”
陸北顧沉默片刻,說道:“我賣你個消息,能讓你家接下來把做這件事情賠的錢多賺回來,但是你得保守這個秘密.事以密成,言以泄敗。”